冲破大气层,到达无垠宇宙。在这里,声音无法传递,原子的分布也十分稀薄。
张开五指,八百万神演算出的电浆自掌心喷射而出,悬停在虚空之中的两架机神。
远眺。两个微小发亮的点迹,如今正往两人所在的方向不断逼近,仿佛两颗闪耀的彗星。
一刻也不能松懈。见招拆招,将对手的杀招变为无害,从软弱的攻击里找到破绽,一刻也不能松懈。正向是宇宙,背向是故乡。
没有任何后退余地,为了所有人心中有意义的这一切。
仿佛思维同步了一般,阿斯特与坚白——两人驾驶着机神同时向远处突进,以高度统一的动作与惊人的默契。
很美。美是和谐的韵律。机体推进遵循的轨迹如两段旋律彼此交织,两条溪水的条带汇合分离,两种不同颜色的照明频闪混合——美是宽泛的,如今却可以特定在这两架正不断推进的机械之中。
与敌人迅速拉近距离。紧接着,机神赫尔墨斯猛地将速度提升。
赫尔墨斯原本就以速度为优势,这一下子更是做到无法防备——击中了!……然而!!
正中的不过是德米德蒙的外壳,诱饵。电浆的利刃刚一碰到,那块实体就仿佛是嘲笑着坚白一般地迅速塌陷了下去。紧接着,创口——或者说破损——的边缘有青光闪烁,比钢筋结实百倍的突触生出,沿着机神赫尔墨斯的手臂往躯干伸展——
被禁锢住就万事休矣。
沉住气。
八百万神飞速进行着演算,使机神赫尔墨斯的整只手臂瞬间膨大起来。
……不,那并非是整只手臂,而是——表层合金。瞬间膨大,龟裂,与本体脱离——壁虎断尾,金蝉脱壳。
——是之前碰到的那只可变形的德米德蒙。另一只呢?同样是曾见过的“老朋友”。
与此同时,阿斯特所驾驶的机身雅典娜也到达现场。
过往的经验告诉坚白:想要击溃对手是相当困难的。赫尔墨斯是以速度而非攻击能力见长的机体,雅典娜的专长则是防御。这种条件下,能做到势均力敌已是极限,无法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然而一刻、一瞬间也不能松懈,为了未来某个瞬间可能出现的破绽——对于双方均是如此。
只要对方露出破绽,就有可能从中攫取胜利。
沉住气。八百万神已经完成了对机神受损手臂的修复。
机神赫尔墨斯再度呼出电浆,其形如同可自如展开收缩的螺旋。机神雅典娜的行为与其同步。没有交流。无需交流。所有判断、行为均基于一种介于生物与物理之间的运算方式,秩序到了极点,准确到了极点。任何话语都不需要,每一个动作都是话语,超越话语——
绝非人脑能跟上、能理解的战斗。
电浆与电浆熔融;分别弹射后退;电浆与电磁盾相撞;形变;高速突击缠斗与分离;形变;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锋利的矛;演算;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坚实的盾——
以肉眼难以分清的速度进行着。交战,见招拆招,以远超人脑的反应速度,甚至接近于接近机神性能的极限。八百万神在最高功率下运转。
这次,是坚白与阿斯特一方略胜一筹。
微小的优势逐渐累加。敌人产生的失误越多,便越是容易形成溃败之势。
德米德蒙的反应由势均力敌转为勉强招架。见此情形,机身雅典娜进一步增强了攻击态势。然而,就在这大好的形势之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始终缠绕在坚白的心头。
——
从办公室出来,脚步声清脆地回响在三重机构的走廊上。起初以相较平时略快的步速走路前行,还不够。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半是在小跑,心脏以惊人的高速惶惶地泵着血液——
如今在盖布瑞尔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一种接近于恶魔的猜想,或者说,直觉。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从与马奇马奇和宋平中两人发现火星计划相关事宜以来他一直有这种感觉。而就在两分钟前,一瞬间的仿佛惊雷般的灵感,令缠绕在他这个问题之上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答案近在眼前,朗朗乾坤。
一旦有了答案,接下来应该前往什么地方就十分明了。
盖布瑞尔正赶往位于机构内的对德米德蒙战略部。
——自己在做有违父亲意志、违背过去与父亲之间的约定、甚至有违自己至今行事风格的一件事。比直觉更感性,势如洪流——强烈的冲动如今正驱使着他。
假如自己的直觉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那么,自己现在做的事是正义的吗?
是否存在“所有人的正义”——这种毫无争议的、具有无可置疑正确性的、狡猾的东西?不清楚!就连这概念也模糊得不得了!
已经尽可能思考过了,可还是一无所知;尽管一无所知,然而除了前进以外再无去处——
只能这么做,以求不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