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微风薄凉,一场雨淅淅沥沥从昨夜持续到次日。柏油马路积了小水洼,撑伞的与两手空空的行人错落。
黄灯亮了又灭,众人站在斑马线外倒数红灯。人海中的何安昀手插兜,双脚时而踮起时而放下。
雨丝浸入棉质外套,打在伞面上的雨点弹在何安昀的脸。她侧脸瞥了一眼右边,掩在伞下看不清面容的西装男人向后退了一步。
斑马线最前面的一对情侣突然起了争执,男孩垂头一言不发,任由女朋友愠恼地推搡他。
不少人被争吵声吸引,就连左边全神贯注玩手机的白华月也抬起了头。
这时红灯灭,身后无暇看热闹的人与两人擦肩而过。女孩气得大喘几口气后,快步走到人群最前。头也不回越走越快,几次甩开男孩的手,而后者神色愈发焦急。
挽留的话到了嘴边一转成了“小心”,那只手终于跨过人海茫茫拉住她。
急速冲过来的情侣在货车司机眼中定格,他大脑空白,脚下急踩刹车却无计可施。
千钧一发之际,女孩被猛推一把,踉跄几下后倒地,眼睁睁看着被撞飞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个圈,鲜血流成河。
男孩用尽全力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又让你生气了。”
她搂着爱人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完一句:“你永远把失望留给我。”
现场太惨烈,乱作一团。报警、吓呆、查看司机状况的人比比皆是,还有人站在原地不动。
白华月倒吸一口气,严肃地问:“你早就知道对吧?”
“嗯,走吧。”何安昀颔首点头应声道。
白华月道:“不需要超度他吗?”
那男孩魂灵未离去,透明的手掌抚摸女孩的头,怜爱地轻吻她的额头算作道别。
“不用,很麻烦。”
其实超度的流程不复杂,只需给魂灵画道符带它顺利抵达冥界。一入冥界,画符算作的一份功德归到超度者身上。
至于她说的麻烦,白华月不明所以也知她有自己的想法。
男孩扭头看向斑马线外的二人,所有人都在看这边,他好像笃定只有两人的目光停留于他而不是躺着的肉身。
和他对视的那一秒,何安昀触电般拉着白华月转身就走。余光望见那个撑伞西装男人,自始至终他也没动身。
“你怎么能看见我,你是什么人?”男孩已经跟过来了,他速度极快,脚不落地几乎在飞。
何安昀充耳不闻,只顾往前走。
“我知道你肯定能看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
“理理我,求你了,你既然能看见我肯定也能帮助我。”
“我很爱我的女朋友,你帮我回去吧。”
男孩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终于觉得烦了,何安昀才停步看向他,一字一顿道:“帮不了,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你的命数就在今天结束,天道不可违抗,后果你承担不起。”何安昀道。
“你现在去冥界报道还能轮回转生,要是真抗拒天命就是魂飞魄散了。”白华月出声劝道。
“即使不能重生,我只要留在这世间看着她就好了。”
浮世万千,不乏有人无法割舍今世情爱执意留下,即便爱人无法感知也痴情地默默守护,坚信真爱无敌。
凡人有欲,忘却比铭记简单。三心二意大有人在,将真心全部付诸一人的后果就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历劫最难历情劫,渡人最难渡痴人。
劝说无果,何安昀并不打算浪费口舌,“哦,那你留在这吧。”
她继续道:“自己看着办,你且记得七天后再不入轮回那么永生永世都只做个野鬼。”
风铃摇曳,陆青垣懒懒道:“搜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何安昀脱下潮湿的外套搭在挂钩上,绕到前台前坐下,双手托下巴无奈道:“没有,冥王那边也再查,有一群亡灵查无踪迹与名单对应不起来。”
递过倒满热水的玻璃杯,陆青垣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托腮,饶有兴致问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何安昀挑起一眉,眼前这个男人八卦的神情甚是好笑,“昨晚不太平,他们趁夜袭击天尊,我去与他们打了一架。”
听到她说有人夜袭天尊,陆青垣不禁正色,凑近了小声道:“真的是地狱道那边的东西吗?”
她又回想那人画出召唤低级恶灵的巨大法阵,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沉思道:“是又不像是,他能用法阵召唤恶灵,可能也和冥界那边有点关系。”
陆青垣恍然大悟,“所以才要带白鹤去啊——白鹤呢?”他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有事情要亲自调查。”
他们更擅长单独行动,其一原因是个人足已解决麻烦,三人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