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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宴清而言都被拉长了数倍,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慢镜头,一切认知都能被推翻:就好像一个带有上辈子记忆的人重获新生,有时候感到的并非庆幸,而是另一种折磨。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饥饿感无时无刻,胃里藏着一个无底洞,什么东西丢进去都泛不起丁点波澜。那种反酸般的灼烧感是猛烈而无声的,要把整个内脏血肉都逐渐融化。普通的食物完全满足不了,她需要一种更炽热的,更新鲜的,更饱满的东西来填充自己,潺潺流过干涸而冒烟的喉咙,温暖整个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这种躁动就没有停息。心脏砰砰跳得很快,近得好像就在耳边炸开,她甚至能听到血管里某种澎湃液体流淌冲击的声音。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像是刚刚褪皮的蛇,变得极其敏感而富有攻击性,外界的任何刺激都会变成针一样扎进皮肤……那种隐秘的疼痛感,会让收到信号的神经和肌肉组织立刻做出强烈反映:反击,反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这种感觉令她疑惑,不安,难过,进而变成了恐惧。

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气味,熟悉的房子和风景,然而陌生的身体,陌生的感触,冲动,陌生的渴望与兴奋……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地改变了自己,而且这种改变让她难以自控。

看到镜子里那奇异的面容和肤色,结合身体里无法平抑的躁动……宴清大概知道了什么。

她想起那一天的流星雨,想起妞妞那时突如其来的嚎叫,临到深夜无法满足的饥饿,妈妈的头晕,宁宁的高烧昏迷,以及后来的排斥至死……还有那天看到的,全身流脓溃烂的怪物——毫无疑问,她也变了。她本来已经死了,只是后来又活了,而活过来的这个,也许已经不再算是以前的宴清了。

害怕吗?崩溃吗?……也许是有的。只是骤然醒来的不适应和茫然无措盖过了这种情绪,看着江女士的眼睛她又无法诉诸于口……更令人难过的是,她对自己的妈妈和小野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跃跃欲试的渴望——不,那不是渴望,那分明就是一种攻击性。尤其是当她们在自己面前走动的时候,她在江女士关切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倒影中她盯着对方的眼神。

就像是匍匐在草丛中锁定猎物的捕食者,细如针尖的一点,可怕而贪婪的专注。

于是她知道,她也变成了怪物。

一个本来死在废墟里,却再次睁开眼,对最爱的人产生了嗜血欲望的,可怕的,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味道。

像是脏乱牛窝里,稻草高温发酵出来的,那种又甜又腥仿佛在腐烂的味道。

整个空气里好像都弥漫着这股气息。越往外走,味道越浓厚。

身旁的人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她全然听不进去。呼吸都沁满了这个味道,腥得人晕头转向,可他们好像完全闻不到,也感受不到小区里那种奇异的,死了一样的安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靠近。身体里所有细胞发出无声的警戒,全部神经紧绷成一线。相比而言,似乎人类血肉之躯携带的那种诱惑力都减弱了,有更大的,更恐怖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黑暗的,潮湿的,悄声无息的,像是下雨后蒸腾而上的清新带点腥的气息……

宴清下意识闪电般抓住旁边人要探出去的身体!

“别。”

面对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她只能说这两句话。

“——别去。”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潜意识的直觉,神经高声嘶鸣,传达出不安而警戒的信号。可她没办法用三言两语把它讲清楚,更何况他们也不会信。

出于某种尚且存在的情绪,她只能阻止最近的人,却没有拦住不听劝的人。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尝试寻找这种无声的气味来源上,对周遭的喧嚣反而显得迟钝而漠然。

直到她发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车胎。直到她感受到脚底下,那窸窸窣窣砂石翻动的振动,像是沉睡的远古巨蛇被唤醒,舒展庞然身体在泥土里肆意穿行的声音。

她喊了停车。接着就是巨物破土而出拦住他们去路,而妞妞为了保护主人,奋然不顾冲上去的场景。

两个脱离生物学常理的生物缠斗在一起,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惊天动地的,近距离观看不亚于直接迫害自己的视觉和听力,带来的感官震撼无与伦比。不管是妞妞的吼叫还是被扫落在地,巨型藤蔓甩动枝条在空中发出鞭子般的破响,以及两物相撞产生的无声冲击……都让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跑出了这犹如风暴中摇摆小船一样的SUV,远远地躲在了一旁,生怕再引出了什么妖魔鬼怪,不敢轻易再动。

宴清被江女士拉着手护在身后,大家都紧张地注视着前方那尘土飞扬的战场,她的目光悄然落在了江女士背上,片刻后,又缓缓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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