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下来是情之所至,行云流水,字字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杨野在心里默默鼓起了掌。
“你个贱蹄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李婶把大包小包往地下一摔,三步并做两步就要冲上来薅她的头发,嗓门大得几乎能刺破耳膜,“敢骂我?!我撕烂你的嘴!”
罗斯玛丽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来真的,被这泼皮的气势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警告你啊,这是法治社会!你敢打我!”
“哎哎哎!”赵晋也没想到没两句就要打起来,赶紧上前拦住,不料罗招从一旁杀了过来,趁他不备用力一把推开他,嚷嚷道,“你谁啊!我警告你你别动我妈!你敢动她我就跟你拼了!”
赵晋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下火气也起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开干。虽然他看着白白净净,但那体格和干瘦的罗招比起来,还真有点唬人。明显能看到罗招缩了下脖子,但就是没退后一步。
“你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上面有人,到时候弄不死你——”
“不是,怎么就打起来了?”江女士插不上手,在旁边干着急,“别打了!这都是干什么呢!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她下意识地转头朝女儿求助,“清清,你快点去——”
砰砰砰!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一顿。
“什么声音?”赵晋停下手,惊疑不定。
罗招趁此机会用力一脚揣上赵晋的小腿,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出连连退后,发出一声痛呼,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哎哟!你这个使阴招的——”
李婶呸了一声,薅住罗斯玛丽的头发就要往后面拖,骂骂咧咧道,“不三不四的东西,也不看看我老婆子是谁,还敢欺负我儿子,就该把你嘴撕了,让你满嘴喷粪——”
罗斯玛丽为了保持身材长久节食,上个三楼都费劲,更别提打过这个壮实的老妇人,被拉着头发连连尖叫,整个身体都被拖着走。头上那手就跟砖头似的又糙又厚,死死攥住拼命挣脱都挣不开,差点撕下一整块头皮——
砰!
这一声更加响亮清晰,惊破夜空,仿佛在耳边炸开。
这下连李婶都停住了脚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露诧异。
一旁一直呆呆站立的宴清突然浑身一颤,仿佛被闪电击中似的——猛地身体一软,不受控制踉跄着跪了下来,膝盖磕在路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清清?”
江女士一惊,立刻跑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了?你别吓妈妈,你抬头看看我,清清?”
极其刺耳的尖啸像针一样刺入脑子,持续不断地高亢嘶鸣。耳膜嗡嗡作响,剧痛猛烈又猝不及防,仿佛无形的声波化成了一把大锤把整个脑子都砸得血肉模糊,好像都能看到红白相间的碎块。整个世界都变得昏红,眼球突突跳动,血液如火一样燃烧,温度高到超越上限,炙烤得所有器官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越来越快,越来越热,直至噗的一声——
宴清直接喷出了鼻血,围巾瞬间被染红!
“清清!”江女士魂飞魄散。
这诡异的一幕让大家瞪大了眼。
“不是——啥情况啊?”赵晋瘸着腿赶忙凑过来,“怎么、怎么还吐血了?!”
他被这一连串变故搅得头都大了。其他人不都好好的吗?这一路也没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啊……还是说什么“体弱”的借口其实就是真的?只是刚才一直忍着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宴清浑身颤抖,痛苦得发不出声。江女士不明状况根本不敢多碰她,只能心疼得跪在旁边,企图安慰鼓励她,“没事,没事的清清……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等到地方妈妈给你找医生……你别吓妈妈……清清,清清你说话,说点什么都行,妈妈害怕……”
“要不、要不我们先去前面找找人帮忙?刚还不听到什么声音吗?”赵晋看宴清蜷缩成一团,也有点着急了,“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好吧?”
宴清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嘴里尝到了铁锈味,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不断涌上来。脑子疼得像是要炸开,好像血管里流得都是炽热的岩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捶打着头顶那突突鼓胀的动脉,不仅是鼻子嘴巴,就连耳朵里也蜿蜒爬出细细的血丝——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导致原本就松动的墨镜悄声无息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墨镜下,是惨白的眉目,以及一双布满金色裂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