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露台直伸出去,周围是树影婆娑、沙沙作响的香樟树群。
吹拂的夜风带着潮气,带着将要下雨的气息。
月光昏暗,露台的灯也不甚明亮。
徐涟涟背靠在栏杆上,身后是空空荡荡的风。
她今天穿了一件及踝的黑色针织长裙,外面披了一件牛油果绿的毛呢衬衫。昏暗深沉的色调,越显得露出表面的肌肤白皙细腻。
风吹过,柔软的裙摆在脚踝上不住地晃动,惹得她周身轻痒。
“刚刚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说出去对我没有半点好处,真的你要相信我。”
霍之邈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被自己围困在双臂里,正缩在一起认真发誓的徐涟涟,却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专程跑来一趟,就为了送件衣服?”
徐涟涟点了下头,“送去干洗的时候,都说那风衣很贵,我担心寄送弄坏了,还是亲自拿过来比较放心。”
“十来万的衣服,不算贵。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徐涟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你还有话对我说,说吧。”
“没有,我就是还个衣服。”
“还衣服交给林枫就行了,为什么要见我?”
“呃就是——”
“噢——涟涟想见我。”
“不是!”徐涟涟支支吾吾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她想见他,是觉得当面说比较合适,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她是对他有意思,专门找机会故意接近他一样。
尤其那声“涟涟”,叫的她耳尖发麻。
她低着头,弱弱地抗议:“……你别这么叫我。”
霍之邈弯了弯唇角,故意靠近她的耳朵,放低语调说:“那叫你什么,徐同学?”
“同学”二字的尾音染了点笑腔,听得她像是触电一般,周身发麻,慌得想立刻逃离这个包围圈,“衣服已经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她试图推开他的手臂,却骤然发现包围圈缩小了,清冽的冷杉味裹挟而来。
她立刻退回栏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紧张兮兮地说:“你,你别靠这么近。”
往上是广阔无垠的天,往下是悬空的地,身后是高大茂盛的香樟树,身前原有木地板铺就的宽广露台;现在只剩他双臂间的狭小空间,他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鼻间全是她身上淡雅的梨花香,他歪着头看不敢跟他对视的小白兔,“明天周末,带你去玩,你想去哪?”
话题转的太突然,徐涟涟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撒谎道:“我周末没空。”
“怎么没空?”
“就,有事情要忙。”
“什么事?”
“私事。”
“是吗。”他的眼神压下来,“可是我发现你说谎了,你说该怎么办。”
像是呼应他的话,濛濛细雨下了起来。
被戳穿的徐涟涟硬着头皮继续编:“我跟朋友约好了短途旅行,我没撒谎。”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如墨漆黑柔顺的头发,落了不少晶莹细碎的雨珠。
霍之邈的声音既慢又沉:“涟涟今后,是不是打算不再跟我来往了?”
徐涟涟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戳穿她内心的想法,惊地猛然抬头。
顿了两秒后,还是没有否认他的说辞,只是她想把话说的更委婉一点:“我只是觉得……觉得……就像浅水湖的鱼无法接受海洋的咸度和压力一样,就……就不合适嘛。而且……”
雨下大了,濛濛细雨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她仰头跟他说话时,雨点正好滴落在她的眼角下,冷得她眼睫毛仿佛蝴蝶羽翼般轻轻颤动。
雨珠顺着脸部轮廓下滑,留下一条若隐若现的水痕。
他完全听不进她的长篇大论,只是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心底起了一阵烦躁。
想吻她。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将之前的交情一笔勾销。”霍之邈打断她的话。
秋夜的雨落在身上,风再一吹,还是有些冷意的。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取暖,有些心虚地望着他。因为她欠他的人情还不少,她也一件都没还。
但这种事需要快刀斩乱麻,于是她在他阴沉的目光下,鼓着勇气点了下头。
他看向手腕上沾着雨珠的沉香佛珠手串,不屑地勾了下唇。
她等了两秒都没等到他开口,偷偷抬眼看他,又在他的目光压迫下垂低脑袋。
他回味着她刚刚那个怯生生的眼神,随后开口:“可以。只要你——”
她又抬起头看他。
“吻我一下。”
四个字如惊天大雷一样砸在她心里,“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