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环境潮湿且阴暗,阮梨站在几步之外,只能隐约看到黑暗之中一抹熟悉的身形轮廓,但又有些难以确定,因为那道身影比她记忆中的更加苍白瘦削。
她在原地顿了几秒,迟疑地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师兄?”
那人没有回应,阮梨一颗心顿时便悬了起来,快步走近的同时也举高了手里用来照明的石灯,莹莹的光亮驱散了阴霾般的阴暗,囚牢中那道过分瘦削的身影也慢慢染上了颜色。
是卫悯。
他仍旧穿着那天染血的长袍,以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石床的角落,散乱的鬓发被干涸的血迹凝在唇角,原本瑰丽动人的五官变得苍白单薄,只有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现出零星的生机。
伯甲把他扔在这里,几乎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冷漠态度。
阮梨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从栏杆的空隙中伸进去,却只能碰到卫悯的一点指尖。
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霎时鼻酸,从来没有见过卫悯如此虚弱的模样,他一直都是强大地,稳稳地站在她的身后,阮梨有时累极了,觉得自己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却并不会因此感到害怕,因为知道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卫悯。
如今他却倒下了。
“师兄,”阮梨小声叫他,过了会儿,又说,“卫悯。”
“卫悯”,她声音低低的,落在空旷的地面上激起淡淡的回音,“我有点怕。”
被蒙拾和伯甲盯上的时候没有害怕,发现自己早就与魔尊有过关联时没有害怕,如今看到卫悯虚弱地躺在这里,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一股从内心深处涌来的害怕。
被她攥住的指尖触感冰凉,怎么也无法为其染上温度,阮梨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体里输送着灵力,因为现在是在伯甲的地盘上,她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连灵力都是一小股一小股地往里送,帮卫悯梳理他体内紊乱的经脉。
卫悯的伤势很特殊,和岳蔓几人都不太相同,阮梨怀疑这是因为他最后时刻动用的那个阵法。
其实卫悯对阵法并没有多了解,但他几次使用的阵法都很玄妙特殊,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阮梨还记得看到那个阵法时,伯甲和蒙拾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或许伯甲会选择把卫悯带回魔域也跟那阵法有关。
阮梨断断续续地想了一通,帮助卫悯调息片刻便悄声离开了。
那两个狱卒在喝酒聊天,瞧见她回来,嘟嘟囔囔地嫌她磨蹭。
“新来的嘛,可能觉得挺有意思,用不了两天就该喊着心烦了。”
高个的狱卒不以为意地接了话茬,一副倦懒的模样。
阮梨主动凑过去,给桌上添了点早就准备好的魔域小吃,献殷勤道,“我就是好奇,前辈,我刚刚巡逻的时候看到一个修士,咱地牢里怎么会有人类修士呢?”
吃吃喝喝的氛围一起来,那两个魔族的心情也舒畅了,话便多起来,很慷慨地为她这个“新来的”解惑。
“当然是咱们魔君弄来的,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气,我去瞅了两眼,小模样倒是不错,魔君可能是养着玩的。”
“魔君修习的那魔功不是需要……可能是想换口味了呢。”
阮梨故作不解地问,“那怎么把人丢地牢了,咱魔君没有其他吩咐吗?”
“嘿,你还不知道吧?咱魔君是受着伤回来的,一回来就抓了几个近侍闭关修炼去了,哪有工夫吩咐这些,就说让我们好好看着,这不,送来地牢看着了。”
伯甲语焉不详,其他魔族对人族修士又没什么好脸色,想都没想就扔地牢里了。
阮梨:“可我看他伤得挺重的,要是死在我们这儿了……魔君把他带回来应该是想要他活着吧。”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魔族有点发愣,连酒也喝不下去了,语气中充满了自我怀疑,“……是这样吗?”
转念一想,又说,“我们就是个看门的,就算出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啊。”
阮梨欲言又止地说,“就是因为我们只是看门的,才好拿捏好处置啊,魔君一个不高兴,我们就全完蛋。”
那俩魔族彻底听傻眼了,像是预想到了他们的凄惨下场,顿时紧张起来,傻兮兮地问了句,“那怎么办?”
阮梨假装严肃地说,“我看啊,得去专门问一问魔君身边的人,问清楚这个人族修士到底该怎么处理,届时就算追究起来,也该把我们自己摘出去。”
她刚说完,那俩魔族立刻就厚着脸皮说,“那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
阮梨假意推辞一番,最后还是佯装好骗的模样打了头阵。
这俩魔族找关系联系上了一个负责守城主府主殿的守卫,把阮梨给塞了过去,阮梨随身携带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简单贿赂一番就和不少人拉近了关系。
“……这事儿我说不上话,魔君最器重的是风、炽、燮三位魔将,当时风大人把那人族修士丢过来,就说好好看着,具体怎么看他也没说啊。”
阮梨天真发问,“现在不能找风大人问一问吗?”
其他人听了这话顿时乐不可支,“你想得倒美,那可是魔君身边的红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