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冥对仙盟来说无异于跗骨之蛆,若是让他这次又故技重施,那等于是又给仙盟埋下隐患,阮梨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竭尽全力,双龙法相再次横空出世,与此同时,照霜和越焚也一齐飞向穹冥,势要将他彻底斩杀于此!
穹冥未曾想过他会落得如此境地,明明他的复生之术马上就要成功了,明明他的几万魔兵都攻到了仙盟山下,他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此时却又要断尾重生,将本就微弱的残魂再次削薄,下次再强大起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磅礴剑意转瞬即至,穹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咬咬牙不肯再与阮梨交手,想要自断退路以换得绝处逢生,那双龙法相却紧追不舍。
他不得不与阮梨正面相抗,幸运的是,之前运转聚魂阵时倾注了大量魔气,此时阮梨已经竭尽了灵力,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三百年前大战后灵脉本就熹微贫瘠,即使是仙盟有几处主灵脉,运转一个庞大的聚魂阵也难承起重,仅凭阮梨一人支撑根本不够。
他穹冥注定命不该绝,难亡于此!
阮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她灵力早就用尽,拼尽全力吸纳周围的灵气也无济于事,这样下去肯定会放跑穹冥。
最后一丝灵力用尽后,穹冥畅快大笑,恶狠狠地放下狠话,“本尊能忍这三百年,就还能再继续蛰伏下去,你们就且提心吊胆地等着吧!”
他口念术咒,浑身绽放出缭绕的黑雾,身形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等他彻底消散之际,就会化作残魂本体,再另寻可供他附生之人。
山下那么多仙盟弟子,谁也不知道他会选择谁!
阮梨心乱如麻,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梨,挥剑!”
她来不及思考这话中含义,已经毅然决然地往前挥了一剑!
灵力竭尽后,这空挥的一剑没有半点杀伤力,仿佛只是不甘心之下的空怒,穹冥不屑一顾,剑风临面时,远处一束耀眼的光柱平地而起,直达云霄——那是被完全修复了的通天柱!
这一刻,众人听见一声天道的叹息,一声清悦的龙鸣,一股无比磅礴的灵气霎时间激荡开来,地底贫瘠萎缩的灵脉被滋养,灵气无比馥郁充盈,阮梨那空挥出来的一剑霎时便凝聚了万千灵力直击穹冥面门!
这一剑从穹冥已经模糊了的身体里穿过,他微微低头去看,只看到自己破败的残魂之躯,他眼中还残留着以为自己还能东山再起的不甘和挑衅,残魂还未及时消散便已经被这一剑击碎了。
他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最后一缕残念消散于天地间时,他不禁再度向天道发问。
——天下千万道皆可证,为何我证杀道不成?
他生来嗜杀,走的就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荆棘之路,为何他就不能证杀道呢?
天道没有回答,穹冥在濒死之际看到的是阮梨朝他凝望过来的眼睛,她笔直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把宁折不弯的天地剑。
——
穹冥残魂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从通天柱里再次传来一声叹息,仙盟上方那座聚魂阵在一阵动荡后骤然碎成一片淡淡荧光,消弭于无形。
众人无比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魔尊复生失败了。”百里越低喃出声,身后猛地扬起一阵兴奋至极的声浪。
“魔尊复生失败了!”
萦绕修仙界众人心头三百年的噩梦终于消散了!
局势霎时逆转,魔族一下阵脚大乱,他们之所以敢直接举兵攻上仙盟,就是觉得有魔尊替他们撑腰,只要魔尊成功复生,整个修仙界都是他们魔族的地盘,可如今魔尊却失败了。
蒙拾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为的就是迎接复生后的魔尊,他从没想过穹冥竟然也会失败。
最后还是古枭下的令,带着仅剩的魔兵落荒而逃。
聚魂阵彻底消散时,身边无数英灵前辈的亡灵也随着消散了,阮梨再也站不稳,一下子跌伏在地,陷入一片空茫茫的混沌中。
在混沌世界中,她没有名字,也没有来处,沉浸在一片茫然中无法自拔,直到不知何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摇曳的影子。
她见到了沧溟宗逍遥峰上的那棵杏树,自己仿佛也成为了杏树的一部分,在细细的枝头荡来荡去。
一只纤长漂亮的手忽然将她摘下,卫悯懒散的眸子睨着她,似乎在打量这颗青杏究竟熟了没有,阮梨喜欢他这张过于精致的脸,本能地跟他亲昵起来,用自己布满细小绒毛的身体去蹭他手掌。
卫悯好似没有察觉到这颗杏子的与众不同,他把杏子放在嘴边,张嘴欲咬——阮梨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在那一刹那,她周遭场景变幻,她变成了一瓣缓缓下落的桃。
狭窄的视野里,遍地都是淋漓的血,阮梨在人群里看到了卫悯的身影,彼时他还是卫长寂,于是她借风而行,轻轻地落在了他面颊上,瓣染了血,她感到一阵不知缘由的心痛。
他快死了,快要消散在这天地间,阮梨为此感到痛苦和不舍,她想做点什么改变这一切——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满天桃纷纷,裹挟着卫悯的神魂乘风而去,他将要被送入轮回,以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