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拂面,月买茶睁开眼。
缀满锦缎的华盖沉沉压下,泄了一地流苏,金线蛇般扭转,挑逗蝴蝶翩舞玫瑰散香。
灯光昏暗,光影摇曳,叫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派对结束了?月买茶昏沉着脑子想。
恋腿癖发作的十六岁,穿着Galliano设计的华美礼服的模特们行走于脸上一场又一场,直至笙歌消散红酒干涸。
慢腾腾坐起来,绒被滑落,玫瑰花窗压面,她睖睁着花窗边镶的镜子,艰难地动作起来。
脚尖触地,她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问:“手不疼吗?”
那声音华丽低沉,像用流落他乡的公主的白骨制成的竖琴演奏的,叫人感到一阵触及心底的颤动。
记忆在顷刻间回笼,月买茶拿出塞在嘴里的手指,找回声音,喊了声舅舅。
踮着脚,以脚底伤痕丈量整个房间,吻嗅插于粉彩花瓶的玫瑰和黄铜玫瑰烛台,与所有摆放恰当的熟悉物件打招呼,她手撑螺钿的黄花梨木柜,看着其上摆的,自己九岁时缺门牙的笑靥,深吸了一口气。
“干嘛不开灯看?”她回头看齐燕华。
他正坐在殖民地椅里翻看文件,只留给月买茶一个黑发利落的后脑勺。
端着燃烧白烛的烛台往齐燕华身边去,月买茶发出感动的叹息:“舅舅你可真是——”她不停摆头,村姑一样打量这间与她在琴屿解宅的卧室一模一样的房间,“我可真是——”
她可真是——
太愤怒了。
白烛直直被甩飞至蕾丝窗帘下,发出哔啵燃声,残有白油的烛台尖角顶住男人饱满额头,稍一动便会见血。
“谁让你去我家了。”月买茶冷冷道。
齐燕华没搭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静静翻完文件,而后反手一扔。
蓝色塑料壳以同样的轨迹落于同样的目的地,烛火在窒息中灭亡,本就不明亮的卧室愈加暗淡。
两条巨大的阴影交叠着攀上墙,合出个一头六肢的妖魔,焦味散开,月买茶加重手下动作。
肌肤下陷,血影聚在眉间,齐燕华终于舍得抬眼,“这里才是你家。”他淡淡道。
腹深处的卵巢噗噗排着卵,月买茶冷笑,“想当我爸,你命够硬吗?”
“不如你硬。”齐燕华浅浅笑回去:“昨夜海关查获一艘船,上面有箱蓝宝石,听说挺值钱。”
“我文科生,数学不比你这个命硬的理科生好,不如你给我算算,具体值多少钱。”
月买茶一哽:“你不去查叶詹的船查陆子丰的船做什么?!”
齐燕华没作答,只微微仰头。拨开顶着眉心的利器,他反手一捏一转月买茶手腕,叫她失力且失声大骂。
“脾性急成这样还敢做不干净不的事。”他哼道。
月买茶咽下痛呼,冷哼回去:“齐议长不如反思一下自己,我在别人面前都好好的,一见你就躁狂起来,按概率来算,是你的问题吧。”
坐在床边,齐燕华对面,彻骨疼痛一消,她扯起嘴角冷笑:“三北三根顶梁柱,你一下砍两根……舅舅,三花江水大,您别驭不住船,把自己给淹死了。”
“死你一个还好,牵连了其他包青天,那可是罪过啊。”
齐燕华扫她一眼,“独木舟翻了谁都淹不死。”
月买茶冷冷一笑,拿他情妇说事:“你也不怕他们逮了嵇珊给狗吃。”
“还是八——”
齐燕华浅笑着打断了她:“我就你一个把柄。”
“青琐离三花江一千两百公里,你要是能淹死,算你有本事。”
月买茶不知道是该提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
自己小命得保,但生意伙伴危矣。仿佛看到账户余额咵咵蒸发,她立刻换了副苦口婆心好孩子的口吻劝道:“一口气容易撑死。”
“你先把叶詹解决了,叶家大本营在南城,伸手救人伸不快。”
“陆子丰他爷爷还搁慈山上住着,你搞他,肯定没他爷爷搞你快。”
齐燕华似乎被她的劝诫打动了,放了膝上的文件,他轻轻合掌一拍,“说得好。”
“那你不如再给我分析分析陆子丰一家独大后我要怎么处理他。”
月买茶深吸一口气,忍住嘲讽继续劝:“他大不大陆家都是三北的土皇帝,你一个穷书生,跟人较什么劲,刚正也有个度吧。”
“穷书生?”齐燕华啪啪鼓了两下掌,很没激情很敷衍地宣布:“我对外宣布你去南美组织妓权运动。最高大会结束前你好好在房间里待着。”
月买茶瞪大眼,探身捏住齐燕华下巴,她抬起他的脸与他对视着强调,“我跟朋友约好了明天去拜访她。”
“我昨天晚上在车上跟你说过了。”
“啪——”齐燕华用拍蚊子的力度拍掉月买茶的手:“我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