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诗文的舒歌悠哉悠哉地信步在奉天宫里穿行,路过荷以池时见女娘们正在放河灯,她挑了挑眉就闪身离开了,逛着逛着只听到头顶上空的屋檐上有轻细的脚步声,她便立刻借助路边石灯的高度蹬了几步就飞上去要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只见一个黑影正飞檐走壁般往南边去了!
舒歌立刻纵身阔步跑起来跟了过去,可那黑影武功实在了得,似乎他发现了有人跟踪,倏然间就溜得无影无踪……转身徘徊,舒歌只觉脚下的青苔瓦片一滑,当即便失去平衡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咕咚”一声闷响,她四仰八叉地仰卧在草地上。
片刻后,只听门枢开启,一名手握书卷,目光流转的翩翩少年郎迈步走了出来——正是褚舟意!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脸诧异,回过神来的褚舟意忙来拉起舒歌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舒歌有些尴尬,干笑几声:“哈哈哈,呃……是这样的,嗯,我在散步,然后……”
褚舟意规矩地收起书卷,微微挑眉,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结结巴巴的模样,心中忍住笑意,欲微扬的嘴角轻咳两声后故作镇定地道:“咳咳,嗯,然后怎样?”
“然后……然后……”
舒歌心里挣扎着,我定是不能告诉他我在追黑衣人,不然匦使的身份就会暴露。随即她轻轻一拍掌,合十后放到胸前满脸悔意道:“其实我……就是来看你的!”
“看我?呵……”褚舟意忍不住笑了,注视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眸问道:“那,你都看了些什么?”
舒歌心中暗想,哇噻,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这怎么圆呐?随即努了努嘴一边拍着衣裙上的碎草灰尘土,一边转身走开道:“啥都没看见,这不,就掉下来了!”
褚舟意微微一扬嘴角,转身进屋。
等舒歌再转身之时,只见他端坐于院中的石桌旁,向这边招了招手唤道:“过来些。”
“干嘛?”
褚舟意站起身来,两人靠得更近些,舒歌只觉头顶瞬间有一种压迫感,歪了歪嘴心中暗想,小道士何时长得这么高了!随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她的脚跟紧接着就抵到石凳柱子上,顺势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褚舟意用上好药的棉签轻轻擦在舒歌脸上的伤口处,又抬起她的右手在手腕处给她上着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温柔的话语:“以后来看我大可走正门。”
舒歌仰起头对上他灿若星河的目光,她抠抠手指愣了愣,扭头避开他道:“哦。”
良久又听见头顶传来低低的声音,顿时,一阵酥麻麻的感觉就传遍全身:“上官大人方才在宴会上的说辞当真?”
“自然!”屯儿都不打的舒歌立时就脱口而出,但见对方像个木头似的没啥反应,又只好眉飞色舞地掰着指头接着说:“你看看,名门之后、风朗俊秀、学富五车,什么宋玉呀、潘安呀、卫阶呀,跟你比怕是都要逊色些!”
“……少听些闲书,净胡说。”褚舟意的耳垂登时就红了,偏过头不看她。
“我从不胡说的,既然心悦你,自然满眼满心都是你呀!”舒歌尾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低头笑而不语的褚舟意故作镇静,整理好药箱便抬头看着舒歌认真地说:“这几日事务繁冗,但我会尽快处理好,待陪都的琐事料理好,容我在洛阳置备下地契和房契再上贵府提亲,你认为可妥?”
一想到洛阳房价昂贵上了天,地价更是不容小觑,舒歌听他说要准备如此聘礼已是一脸震惊,便摆摆手道:“哎呀,我不在乎这些。”
褚舟意眼下只是一名七品郎官,家中亲近之人又都被被发配到爱州。他本就孤苦伶仃、又在朝中挣扎奋斗,若是还要为姻亲承担如此大的压力,舒歌心里还着实过意不去。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冷气袭人的话语传来:“可我在乎。”
看着他暗下来的脸色,舒歌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真是傲骨长存,死性不改!
空气凝滞了好久,只见舒歌凑近褚舟意,拉起他的衣袖晃来晃去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呦~,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生气呀?我自小喜欢陪都长安,婚嫁时你便把我迎去长安吧!等喜事结束后我们再回到洛阳来,家中长辈在洛阳的地契和房契算是我嫁妆的一部分,我们没必要置办那么多,你现在是关键时刻,钱财应是先用在刀刃上,嗯……若是以后想再置换大些的也来得及,你说呢?”
任由她拉扯着他的袖口,褚舟意垂眸看着,只觉舒歌其实一点都不似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反而心细体贴,善解人意,他回过神回答:“……好,一切依你。”
舒歌起身只觉一身轻松,虽然此人一天恨不得生八百回气,但还算好,“那我便走咯!”
没走几步只听身后人道:“多谢你,舒歌。”
她转身一笑,满是仗义豪气地摆摆手,迈着轻盈的步伐跨出正门,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