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四次相会。
盛欲感觉时间的漫长都快被江峭分割占据。
“你谁?阿欲已经收了我的花,要你多管闲事啊?”谭归煦的心里自不必说,简直又气又急。
江峭漠然回敬,字字戳心:“喜欢这件事,穷追不舍就是骚扰。”
不能同意更多。盛欲在心里附和。
谭归煦脸都憋红了:“我没有骚扰阿欲!”
“别以对方的让步,当做维系希望的筹码。”江峭语调依旧寡淡,仿佛洞悉人心,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的计划是温水煮青蛙,对吧?”
“胡说八道,有病。”谭归煦狠狠瞪了一眼江峭,攥着花匆匆离开。
不急,这两年阿欲也不乏追求者,一个都没入过阿欲的眼,以后多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谭归煦连来人的脸都没细看,经过时,故意用力撞开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谭归煦的背影,盛欲呆了下神,才把视线移到江峭脸上。
她还记得聚会上,宋睿私下里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为江神买了药处理好伤口,已经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去了。
那现在为什么伤患还在自由移动?
江峭情绪平淡,却分外诚实:“我不知道宿舍在哪里。”
“这你也忘了?!”盛欲不由自主提高分贝。
宋睿这小子,是把人扔校门口就走了吧?送佛送到西不懂啊?
“你是交换生,应该住在南边的群碧园。”低头思考两秒,盛欲转身指着左前方,“这条路一直往外走上主干道,左转后直行一公里再左转就到了。”
上下打量这个衣服有破口的男人,盛欲觉得江峭有句话说得对,他现在就像个没有自理能力的‘未成年’。
“具体门牌号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初来乍到,问问宿管,她会乐意回答你这个可怜虫的。”
浅浅勾弯红唇,她故作深沉地捏捏鼻梁,笑意里有些矫柔的善良,告诉他,“我呢,就帮你到这儿了,别太感谢我。”
不料江峭居然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侃笑,只是垂眸,点头:“记住了,那我走了。”
盛欲期待看他不痛快的笑容僵在脸上。
眼瞧着江峭没再多说半个字,转身就要走,盛欲追上半步,不甘心地一把拉住他。
受伤的手臂袭来一阵被抓握的剧痛,江峭停下脚步,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却淡淡回头来与她对视,眼色清寡无波,毫无痛楚的破绽。
“你小子被打傻了还是这么听不懂人话。”
盛欲微扬下颚,咬牙注视着他,一字一顿,
“我让你,说谢谢。”
夜雾暗涌,风悠然,吹荡碎小微尘,飘惹在路灯的浓黄光晕下,似被流放的萤虫旋转翩飞。似万千星辰。
他们就在碧翠如洗的树前对立而站。
彼此目光僵持,不动声色。
没有任何盛欲预想中的不悦端倪。纵然江峭清消冷峻的气质如贵公子,视线缓缓低垂,凝视她的眼神空落寒凉,却最终下颌微含,顺从她说:
“好,谢谢。”
就还,挺乖的。
“得了,你走吧。”盛欲干脆放开他,随即从衣兜里掏出小徐替她买的那盒创可贴,随手丢给他。
江峭抬手精准接住,拉低眸光,帕恰狗图案的创可贴把玩在他长指间。他就这样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神色犹如平澜静水般冷静。
可思绪却像,等待报废的代码。
存档在脑中的十六年记忆,明显无法解释当下的混沌境况。他仿若坠陷在镜子迷宫,无处遁形,万般虚空投射的重影中,哪个都是他,哪个都不是。
“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线微凉,如这夜色覆水,凝定在她耳畔。
盛欲猛然僵滞身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时,男人又一次重复问句,语气客观:“请问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盛欲快被气笑了。
“江峭。”她叫出他的名字,仰起头,眼尾轻眯,朝他跨近一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又是一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峭微微低眼,原本虚心求教的神色轻愣。在盛欲不断逼近下,为了维持安全距离,只好一步步后退。
直到他退无可退,背靠在路边的柏木上。
“我们当然是……”盛欲猛地抬腿,一脚踹上他腰侧的树干,弯起嘴角,笑容冷冷招摇一点恶劣,朝他挑眉,“这种关系。”
针状叶瓣簌簌落在眼前。
星子碎亮,月华似冰光浮盈游动,借以潮润萌动的湿雾与灯影私语。素净昏光交融夜色幽晦,熏染此刻气氛滋生细密微妙的张力,静默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