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灼儿看了一眼她脖颈被勒出的淤青,给她倒了杯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只是看到最后有多绝情罢了。”
她一顿,又问,“你有没有伤到哪儿,要不要我给你开些药?”
陆落春摇摇头,失神呢喃:“我父亲是不会放过我的……他觉得我败坏了名声……”
她沉重的闭上眼,愧疚地看着孟灼儿,“孟小姐,其实你不应该来救我的,我已经活不成了,可你也被我连累,你父亲估计也不会放过你。”
“你别说什么活不成的,你这不也好好活着吗,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我,那你就好好活下去,别让我白费功夫才是。”
孟灼儿厌烦这样的话,“人命难道真的不值钱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有办法。”孟灼儿说,“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但你自己得支楞起来,外面的人还没把你怎么样,你自己就把你自己给逼死离开……难不成你真想死啊?”
陆落春沉默了。
她当然不想死。
“好,我听你的。”陆落春看着孟灼儿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去见山。”
孟灼儿倏地一笑,点头:“你别让我失望就行。”
将陆落春安置在连珠楼后,孟灼儿离开前让小二送了点吃食上去,还预存了些银子。
想起今日疯狂的一切,作为当事人的孟灼儿也觉得不可思议。
说来,她跟陆落春也只有几面之缘,可她也愿意顶着压力借给自己衣服,自己也愿意替她出头护住她性命。
还真是奇怪的缘分。
孟灼儿在离开前写了封信托店小二寄,还多给了银子加急送。
她在陆家大干一场,陆学勤自然是不会放过孟灼儿的,但孟灼儿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窍。
一回到孟国公府,孟祥义便坐在主位上等着孟灼儿回来,脸色阴沉又怒气冲冲的模样,并不难猜出他动手撒气的意图。
陆学勤也在,表情也是不善的。
当两人瞧见进门的孟灼儿时,那股怒火更甚。
孟灼儿回来之前便知晓会有这么一出。
当她双脚迈进孟国公府时,孟祥义立即拍桌而起:“孟灼儿你个逆女,你还敢回来,老子……”
话说到一半,孟祥义才瞧见孟灼儿身后跟着的姚老太爷。
这下孟祥义跟陆学勤都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孟灼儿居然还去找了姚老太爷当救兵。
姚府跟孟国公府什么交情自然不用说,陆学勤还是姚老太爷的门生,就连陆学勤的顶头上司,也是姚老太爷一手培养的。
两人表情转变得很快,忙起身上前迎。
陆学勤讪笑:“老师您怎么来了?”
孟祥义也陪着笑。
“我若是不来,我这好孙女怕是要被你们给活剐了。”
姚老太爷一丝不苟,目光带着警告,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陆学勤的肩膀,“你们陆家出事,这几日我也是有听说过的,但女儿毕竟是女儿,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你真的舍得一条白绫弄死了吗。”
陆学勤很尴尬:“这也是为了以正家风,如老师所说,落春是我的骨血,我怎么舍得杀她,可陆府家风不可坏,否则其他陆氏家族的族女应当如何自处呢?”
“落春为师也曾教过她几日,她是一个很内敛文静的姑娘,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今日听说陛下召你进宫,肯定也不是让你杀了自己的女儿吧。
你一出宫就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你让陛下如何想你?”
姚老太爷沉默一瞬,说,“你听为师一句话,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你自己的女儿你肯定是比为师都还要了解,那种事落春能不能做出来,你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若一味为了保全名声送自己女儿去死,你让旁人如何想你,若陛下觉得你这人自私自利,为父不慈,你的仕途又会如何?
要是让旁人觉得这是陛下让父杀女,玷污了陛下的名声,陛下又会如何处置你。”
听到后面的陆学勤脸色难看,开始慌了。
姚老太爷看着,又接着说:“这事儿你还是思考思考再行处理,为师也不是想插手你的家事,只是不希望你的仕途止步于此。
你先回府,一切等冷静下来后再说吧。”
一旁的孟灼儿听着姚老太爷的这一番话,不由感叹姚老太爷的情商。
真不愧是阅人无数、桃李满天下的老师。
姚老太爷深知人的劣根性,也知晓陆学勤看中家族兴衰跟自己的仕途,因而他一开口并未给陆落春求情,而是分析他杀女事件后所带来的影响。
打死陆落春,他们家族是能换一个家族严谨的名声,但这个家族的薄情跟自私自利也会印入人心,要是连累了皇帝的名声……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可还不好说。
“学生知道了,此事学生会好好思虑周全。”
陆学勤双手作揖,还多看了孟灼儿两眼,但却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先行离开。
他清楚孟灼儿多得姚老太爷的喜欢,老师掺和进陆府的事肯定就是为了孟灼儿,在说清此事的利害后,再纠缠孟灼儿擅闯陆府的事也没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