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追上去。
姜雨芫喊了声阡陌,阡陌回头看看,放慢速度,继续向前。
姜雨芫提鞋也追上去。
阡陌不是追逐那几条黑影,她转向了私塾的方向。
姜雨芫跟上去。
阡陌进了私塾,绕过院子里的松树,来到七先生那间屋子的窗边,立起身子,前爪扒着窗台,向里张望。阡陌确实长大了,站起来时身影比八九岁的孩子还长。
其实姜雨芫心里一直是害怕的,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慢慢来到阡陌身边。看向窗里。
月光那么亮,照进半敞的窗子里,一个扭曲的身影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纤长的脖子打了个折,脑袋垂到单薄的脊背上,双目瞪视,张口欲呼。
下半身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反方向扭曲,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臂耷拉下去。
正常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除非死了,而且被生生掰折。
七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一个惨字了得!
啊!
恐惧在姜雨芫脑中爆发!
悲悯与痛苦交织。
就在这时,院中的松树轰然倒下,砸向姜雨芫和阡陌。
姜雨芫脑中一片空白,剧烈的颤抖令她无法动弹。
一瞬间,姜雨芫感觉自己被带离,避开了松树。
轰隆隆,松树砸碎七先生的屋子,连带学堂也坍塌了一多半。
恍惚中,阡陌伸出手来,对,是一双人的手,抓住姜雨芫的肩膀,抱住她:
“不要怕!”
月光下,阡陌恢复成初见时的样子:细眉杏眼,翘鼻丰唇,小而丰润的嘴巴,倔强依然。
只不过,小女孩的稚嫩正渐渐从她脸上褪去,慢慢显出少女的美丽来。
阡陌!阡陌!
姜雨芫在喊,可是,哑口失语。
阡陌身上传来的温热平复了姜雨芫惊吓过度的情绪。
当她缓过来时,阡陌还是狐狸的样子。
姜雨芫糊涂了,一时分不清刚才看到的阡陌化作少女情景是真的?还是幻觉?
而且明明听到阡陌安慰拥抱自己。
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她开口说话呀!
小狐仙是徒有其名,没有成仙。
与七先生的死比起来,这些都微不足道。
天快亮了,姜雨芫不知道如何释怀,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阡陌转身离去。
姜雨芫也转身离去。
她们走得很慢,双腿像木头做的。
在路上,阡陌停了一下,昂首朝河滩上的围墙高吠一声,声音飘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那么无力。
姜雨芫和阡陌走到家时,第一缕太阳光射在了大地上。
七先生之死在村里掀起轩然大波。
没有人能解释死因。各种猜测都没有结论。
接连好几天,姜雨芫都没有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茶饭不思。
母亲只当她是为七先生伤心,所有的学童都在为七先生伤心。
老里长操办了七先生的丧事,村民们自发来吊丧,送了不少东西和钱财。
七先生的遗孀和家人感激不尽。
办完丧事,老里长带领大家在围墙外大祭一场,奉上最好的贡品。
七先生走后不久,村里又出了人命,好几个青壮年相继离世。各有各的怪异死法。
村民们从七嘴八舌的揣测演变到噤若寒蝉的躲避。人心惶惶。
深深的不安笼罩着村子。
老里长拖着愈加消瘦的身子,跑到更远的地方,寻来一个久负盛名的老和尚,在围墙外足足做了七天的法事。
听闻老和尚说,封住了庙门。大伙儿才安心些。
只不过,谁也没有爬上高墙去看看,到底封住没有。
做完法事,老里长还有些不放心,请教老和尚。
老和尚出了个主意:
“要是再围墙外加高加厚一层,就更有保障了。”
老里长继续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