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真是好极了,恨不能立刻去太阳下面晒一圈。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求得逆命之术,既然暂且造了这么一副新躯,何须再留在云缈宫,否则以郁应那贪婪之态得罪了云氏,十年之后再造新躯的事就难说了。倒不如快些走了自在,正要开口道别,忽然想起一事来:
“公主殿下,想必方才已发现小女子骨骸里的摄生蛊,我新躯里已无了摄生蛊,此物乃是圣君赏赐,蛊虫入身遍骨骸,离身可归一,我还要将摄生蛊带回去交于圣君。”
云景翊看着温惠,眼神里没有丝毫变化:
“摄生蛊已经埋在浴池下了。”
“可否取出?”
“不能取出来,我为女君剔除经年的腐肉时逼出了摄生蛊,只有把蛊虫尽数去除,方能再生血肉。此蛊识得旧主,一旦取出来,它会回到你骨骸里,那时你非但要受蚀骨之痛,这一身新造的血肉也会被蛊虫啃食殆尽,与摄生蛊共存的只能是暗地之躯。”
温惠的笑满满缩回去,她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透出恐惧,紧接着是冰冷的恨意,许多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句:
“原来如此,暂且这样罢。”
心里五味杂陈,不管云景翊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摄生蛊只能摄取死人的皮肉确是真的,想这些年来,她为了找到一副好皮囊花费了多少心血,遭了多少罪。活人的皮肉在暗地根本撑不了几个时辰,腐烂后再修补,那痛楚如生割血肉。每每命罗刹外出搜寻到可为自己所用的人,尚需把那人迷惑神志,将其引入暗地,几经炼化,在其死后最短的时间内取下皮肉为自己所用,只有这样,摄生蛊才会让那些皮肉变成自己的身躯。然而,这样的身躯极为不稳固,有时一副皮囊可用一两年,有时一副皮囊只能用数月,每每换皮囊,就大费一番周折,更要命的是,腐肉除不尽,一层累积一层温惠已记不清自己换了多少副皮囊。经年累月的腐臭之气全被温慧施法封在骨骸内,有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地恶心自己。
由腐肉之身变成鲜花之身,从内到外浸透着芬芳,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温惠高兴的,所以,去他的摄生蛊吧,圣君要是问起来,她自有话应付他。
向云景翊说明去意,云景翊也没有多留,只命云峰送客。
温惠转身走向云峰,嘴角又扬起了笑,方才出浴时,她将云峰的神情全看在眼里,经过他身边时故意歪着头盯住他双眼:
“云峰大人,我还没有鞋呢,要赤脚走出去吗?”
云峰闪避她的目光:
“请女君大人随我来,外间有鞋袜。”
快步走了出去,温惠紧随其后。
二人离去后,云景翊也从另一外一个出口离去了。
云峰走到最外间,从一个壁橱里取出一双鞋袜递给温惠。
温惠坐在椅子上,没有接,反而道:
“我身上实在乏累得很,劳烦云峰大人给我穿上吧。”
云峰低着头,忍着难为情的样子教温惠愈加矫揉造作:
“云峰大人,你不知方才景公主为我施法时,我痛得死去活来,身上的力气都耗尽了,真的抬不起手来,难道大人就不能怜香惜玉这一回么?你如此沉默不言,是心里舍不得我走,要我在云缈宫多留一晚?”
云峰无奈地蹲下身去,没有抬眼看温惠:
“女君大人,在下为你穿上鞋袜,云氏赠予圣君与女君的东西都已备好,女君郁应大人可即刻动身。”
明明是逐客的话,温惠却不在意,谁让她心情好呢。
趁云峰为她穿鞋袜,把玉足缓缓伸到云峰膝上,轻轻地磨蹭,云峰一退,她就更近,逼得云峰几乎要发怒。她才收回脚,身子前倾,几乎要与云峰头碰头:
“云峰大人,我新得的样貌可美吗?”
“美。”
云峰仍是没有抬头,给温惠穿好一只鞋袜,去穿另外一只。
“有多美?”
温惠的目光不放过云峰:
“跟你家小姐比如何?”
这一句触动了云峰,他游离的目光忽而射向温惠,眼神里有敌意,有禁忌,但很快在温惠媚眼如丝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女君大人有女君大人的美。”
温惠冷笑一声:
“你心里一定在想比不得,对不对?”
她刚刚穿上袜子的脚突然戳进云峰的心窝,在惊得他将要退后前,又迅速地收回了那只脚,往椅子上一靠,悠然道:
“我香么?”
一来一去,拿捏得云峰不得半点松懈,把鞋子给温惠穿好,尽力把敷衍的话说得认真:
“香。”
“香是香,但好像不是大人喜爱的那一味,对吗?”
温惠站起来,如风一般扑向云峰。
云峰退着,浓烈的花香将他淹没,曾有一刻,他似是坠入一片空白里,眼前只有温惠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