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却坚韧,看似平和无争却在心里筑着一道防线,而自己就是防线之外的那个,因为自己涂山狐族的身份,更因为欧阳道川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她不肯接受自己。
崖底起了风,银牙和姜雨芫迎风前行,寒冷的风如利刃一下一下割在他们脸上。
银牙默默移到姜雨芫身前,为她遮住最烈的那股风。他不知,自己的褪去笑意的僵硬的面容都被姜雨芫看在眼里。
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银牙停下来,看向一边的崖壁,沉声道:“跟我来。”
转身走到崖壁前,抬手甩出一股掌风,击散壁上一片积雪,竟露出一个一个人多高的洞口来。
这洞口垂吊着些干枯的藤枝,直如布着一张大网,是以积雪能附着在藤枝上完全遮掩住山洞。
洞里黑不见底,看起来阴森可怖,让姜雨芫想起六通山石洞里的情形,她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这是什么地方?”
银牙还未答话,柿子就窜了过来,且它口中叼着一个沾着泥污与霜雪的骷髅,炫耀般将骷髅丢在姜雨芫和银牙脚步。
眼看着那骷髅半埋在雪地里,姜雨芫的思绪飘向卫河河滩,好像又看到了埋在大雪里的送葬队,里面有她熟识的每一个人,一切都是从河滩山的一个骷髅开始,天地骤变,她失去了至亲,失去了甘泉村,失去了那片麦田,北夷铁骑的马蹄声在耳畔响起,一阵急过一阵,黑夜的梦魇从天而降,依附在每一片雪花里,落到姜雨芫脸上,让她回味着恐惧与痛苦,低低地悲声哭泣:“北夷人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一幕幕的惨象附着在片片降落的雪花里,白茫茫的大雪里闪过父亲和母亲的身影,闪过祖母的身影,闪过春花和蔡婆婆的身影,闪过安详的甘泉村和每一个故人的身影。
姜雨芫像个失魂的木偶矗立在雪地里,任由自己停止气息,停止心跳。
银牙连声唤道:“雨芫,雨芫。”
姜雨芫竟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呆滞的双眼里不停地流出泪来,热泪在面颊上结成薄冰,碎成碎片掉落。
银牙也顾不得许多,抱起姜雨芫冲进山洞,进洞的瞬间用掌风揭去那些藤枝。
山洞里异常黑暗,但没有外面寒冷。
柿子随后也冲了进来,就地一滚,头上的橘色绒毛燃烧起来,为银牙点起一盏灯。
接着柿子头顶的火光,银牙看清山洞并不算大,里面什么也没有,唯有正对面的石壁上凿出一个用以供奉的石台。
银牙也没多看一眼那石台,先施法唤醒了姜雨芫,问道:“雨芫,你可感觉好些了。”
姜雨芫挤出一丝笑来:“方才是我失神了,许是在雪里冻久了,想起从前的事,让你受惊了。”
银牙笑笑回应她:“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还有宗志和阡陌,只要他们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说这话时他竟觉得十分心虚,不由得想起温惠在东鱼谷对自己的告诫,北夷人屠戮甘泉村时他没有现身制止,甚至都没有去保护一下姜雨芫和她的至亲,倘若她知道自己身处之地就是北夷,这里还是临巅山的范围,一定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
越是这么想,银牙心里就越忐忑。
而姜雨芫对此全不知情,亦对银牙怀有愧疚:“大师兄让我陪伴你,是我没能好好待客,反而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银牙正要回话,柿子又摇着尾巴蹭了过来,而且这次它嘴巴里也叼着一样东西,挨着银牙的腿磨蹭,银牙还未因为骷髅的事叱责它,这回一怒之下悄没声用脚一碰它,看似无力的一脚无声无息将柿子推出老远。
柿子仰倒在地,惊诧地看看银牙,似有顿悟,但仍不放弃,咬紧口中的东西默默起身来到姜雨芫身边,拿背蹭姜雨芫。
姜雨芫察觉后低头看着仰脸望着自己的柿子,明白了它的用意,俯身去拿起它口中的东西。
“让我来。”抢在姜雨芫之前拿起那东西:“这上面不知有些什么污秽。”
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脏兮兮的羊皮卷,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看起来是一种文字,姜雨芫看看那些符号,再看看身处的这个山洞,目光落在那个石台上,奇道:“这是好像是什么人祭祀的地方,羊皮卷看起来也十分久远,你可认得上面的字吗?”
银牙拿着羊皮卷细细看了一遍,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片祭文而已,看样子有千年之久了,曾在此祭奠的人也都离世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走吧。”
拉着姜雨芫的衣袖就要出山洞,顺便朝柿子递了个眼神:“带路。”
柿子顶着火光在前快跑,银牙和姜雨芫则跟在后面。
二人出洞时,柿子早得银牙暗示,把那骷髅远远丢开了,抖抖身子变大,俯下身子让银牙和姜雨芫坐到它背上,而后一飞冲天,渐渐飞离临巅山,直往难去了。
姜雨芫所不知的银牙已悄悄地收起了那片祭文,别看他表面平静,心中却是起伏不定,以他的见识分辨这片祭文的文字还是绰绰有余的,要命的是这些文字并不是他所说的祭文,而是关乎一个人的身世,而这个人就是齐安。
银牙与姜雨芫默默相视一笑,心里想的却是:齐安竟是千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