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道:“今日先说这些,往后你有不懂的或是什么过失,我再教导你,藏书阁边有一处耳房,正好给你住,随我来看看吧。”
出了正殿,京墨领着阡陌拐到一隅的耳房,那间耳房与正殿相连但不相通,周围种着些树木与翠竹,恰好把小小的一间房遮掩住,看起来便如藏起来一般,倒是令阡陌十分满意的。
京墨推开耳房的门,里面虽小却十分洁净,床榻桌椅都是有的,住一个人也足够了。
安置好住处,京墨又嘱咐几句,说晚些再给阡陌送来饭食和仙侍从的衣裳,便走了。
京墨一走,阡陌耳畔突然清净了,她整个人也松懈下来,坐到床边在心里理顺方才京墨说过的话:京墨是京墨,自己是阡陌,同为碧弘元君的仙侍,且这些不可与外人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每日要擦拭书架,整理书卷,洒扫庭除,最要紧的是喂食水池里的钩蛇,平日里不会有仙家前来,京墨会来送饭......心里念叨着,越发觉得困顿,不知不觉间倒在床上睡着了。
阡陌被碧弘元君封住心识,暂时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姜雨芫,忘记了姜宗志,忘记了苏明琰,忘记了东鱼谷和青丘。她脑中空空,仿若一张白纸,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小的仙侍,听命于同为仙侍的京墨,所想所念不过是藏书阁的清扫与京墨所说的饭食,好像这两件事就能填满所有的空寂。
而这里的清静也最宜休眠,阡陌完完全全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没有梦,没有忧愁苦痛。
许是因为封住了心识,阡陌竟感觉不到凝颜珠的存在,在她自己看来,现在她就是个少年,而不是原本的少女。亦浑然不知体内还隐匿着摄生蛊,好像心识一封,摄生蛊也随之入眠,完全伤害不到她,还是说,摄生蛊种在原本的阡陌身上,而这个全新的阡陌已不受蛊毒侵害。
总之,这样的间隙是惬意,阡陌把京墨的嘱托记得明白,但又好像不甚在意,眼前的自在才是她最想要的,沉睡中随意地翻滚,想抬脚就抬脚,想翘腿就翘腿,想甩手就甩手,想伸展胳膊就伸展胳膊,一隅的轻松洒脱,足以治愈经久的疲累。
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阡陌才听到京墨远远的呼喊,她于朦胧中看到京墨由远及近,长大嘴巴高声疾呼,可就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直到京墨近到眼前,狰狞的面容快要贴到阡陌脸上,阡陌才被他喷出的口水惊醒。
眼看阡陌睁开眼来,京墨方松了口气,斥道:“我看你不仅蠢笨,而且懒惰成性,没心没肺,长得这么瘦小,却睡得深沉如猪!”
阡陌这一觉确是睡得沉,一睁眼便觉得精神足了,先前本就觉得京墨有些刮躁,暂且忍了,这时竟听他把自己比作猪,顿时有些恼火,一下子坐起来,猛地抓住京墨的手腕,狠狠地瞪住他。
京墨不明所以,喝道:“你发什么疯!”用力要挣脱阡陌的手,怎奈一下却没能甩开阡陌,登时急了:“放开我!”
目光与阡陌相交,但见她眼神凶狠,带着些许杀气,不由得心中发怵,但面上未落下气势,故意拿出些气势来,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被阡陌抓住的手道:“休怪我没告诫你,你这般无礼的行径乃是触犯净慈宫规的,你要对我不敬,元君问起来我也包庇不了你。”
阡陌闻言,渐渐压制住心头的怒气,慢慢松开了手。
京墨自是猜到阡陌为何动怒,赶紧站起来走远两步:“阡陌,你我共同侍奉一位仙主,也算半个同门,这么点玩笑就开不起么,忒也无趣。妖就是妖,冥顽不化,我怎能和你一般见识,元君既将你托付给我,我自是要照料好你的起居。衣物和饭食我已给你带来,你自行用饭吧,以后你就穿我带来的衣裳,仙侍要有仙侍的样子。这个时辰也该歇息了,你明日再早起打扫。”
说着往桌上一指,阡陌顺着京墨所指之处一看,果见桌上摆着的衣衫和京墨身上的一模一样,衣衫边摆着一个食盒,里面就是饭食了。
看到这些,阡陌不由得觉得自己方才确是对京墨无礼,便起身下床,向京墨拜了拜,算是赔礼了。
京墨明白她的意思,摆摆手道:“算啦算啦,都是同门,以后你还要多仰仗我,只是别像方才那样发疯便好,我看你性情乖张,得好好磨磨性子才成,我先走了,今晚你就安心睡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幸而我有先见之明,把他安置在这里,只需送些东西和饭食过来,要是把他留在净慈宫,我哪还得这么自在,反正元君要闭关许久,待时日一到,我再把他接回净慈宫,即使元君问起,找些理由总能搪塞过去。
京墨一走,阡陌这才察觉屋里已点着灯,外头都黑了,她正感到腹中饥饿,便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准备用饭,一看才知饭菜俱是冷的,拿出来尝了尝有些难以下咽,不过好歹可以充饥,就随便吃了些,好在屋里还备着水壶,阡陌倒一杯水饮下,但觉回味甘甜,自言自语道:“这天界的水还是蛮好喝的嘛!”
百无聊赖之际,趴在窗子里往外看了良久,当真是脑袋空空,什么念想也没有,反倒格外自在,不知不觉间困意再次袭来,回到床上继续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