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王爷难道一贯都是如此以貌取人的吗?”
“当然不是。毒死送上门的顾客,对你是半点好处也无。酒中掺的不是白水,而是鹤顶红,试问哪位客栈的东家会做如此自毁名声、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现在只希望东城的官府能秉公处理,还我听雨轩一个清白。”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案子拖上几个月,届时你客栈的名声尽毁,谁还会去关心事情的真相?即便到时候真相大白,毒酒的名声已深入人心,也怕是没人敢再去喝你仙酿坊和听雨轩的酒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暗夜中的皎月还要晶莹剔透:“我下午去西城城郊的‘名门坊’酒窖中查看了一番,结果不出我所料。”
他单手合上雪白的扇子,好奇道:“怎么说?”
“‘名门坊’中并无残存的毒酒,而五日前在他家定了酒的,只有听雨轩与金澜小筑两家客栈。而刚刚我查看了你家酒室里的酒,这是刚刚试酒用的银针。”
她从怀里掏出十根针头处都变成了黑色的银针,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赵澜之借着月色拿起银针看了看,才缓缓道:“这么说,毒应该是在运输过程中下的?或许,这贼人的本意是给两家客栈之一的酒中下毒,但因为二十五坛酒都混乱堆放在一起,他不知究竟哪些才能送到他主子指定的客栈,为保万无一失,这才将全部的酒都下了鹤顶红。”
“这么推测下来,那贼人多半是混在运输酒酿的伙计之中了。”
赵澜之摇摇头:“做这样的事情,对名声一贯很好的‘名门坊’并没什么好处。”
“所以,那群伙计中,若有近几个月新加入‘名门坊’的人,嫌疑就相对增大了。”
毓灵淡淡地道出推理的结论,临了顾及王爷与东城官府的面子,又加上几句:“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要想抓住真凶和幕后指使他的人,还得官府来断案。我一介布衣,确实难以下结论。王爷大可将我送至衙门,我也愿意在衙门的公堂之上跟官府的老爷好好辩论一番,也好尽早还我听雨轩一个清白,早一日缉拿真凶,也能早一日安定东城老百姓的心。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娘子倒是有一番爱民如子的襟怀。”
“我也是东城百姓之一,更是此案的受害者,还望王爷做主,让此事尽早了结为好。至于凶手究竟是针对听雨轩还是金澜小筑,还需王爷和官府抓到凶手后进行进一步的盘查拷问,毓灵静静等待官府公正的判决就是。”
他的眸子冷了冷,带了几分凌厉:“此事交给我就可以,这几日,你先留在金澜小筑的雅间休息,等案子明晰了,找到真凶并昭告天下了,你再清清白白地离开也不迟。”
“那便谢过赵王爷。”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头,语气又变得温和,话语中似乎还透出几丝关切:“夜色深了,终究是有几分寒凉,你先跟我进金澜小筑的正堂,我让侍女给你准备一间雅间休息。”
毓灵点点头。
她一个通缉犯,此刻东城各大街道上遍地贴满了针对她的通缉令。尽管她也是受害者,但刀剑无情,分秒之间夺人性命,她因晶石受损几乎无法使用神力,到那等危急时刻,岂有间隙容她申辩?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温热的手掌揽着她的肩头,手放上去了就再也不想拿下来,他就一路揽着她,把她护在怀里一般,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毓灵发觉这个赵王爷好像是个性子极其温柔的人,但回想起刚刚被他按在墙上时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变得那么冰冷无情。她只庆幸当时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一刀砍了她,让她须臾之间命丧黄泉。
现在作出这般关切的样子,是担心刚才他的粗鲁毁了他往常温厚的形象?抑或是在体现皇家的宽宥与赏罚分明。
她是有些看不懂了。
最后,她猜测,或许是她日后在官府还有一层给他金澜小筑当证人的作用,毕竟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万一下毒的人真是针对金澜小筑,那她此番验出他府上的毒酒,不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或许,这就是赵王爷对待证人和功臣的正常抚慰吧。
真是会收买人心。
这待遇……还算凑合吧。毓灵淡淡地想到。
又过五日,东城的官府在赵王爷的介入下,迅速破案,将下毒的伙计抓捕归案,并且揪出了幕后的黑手,就是东城城区内的某家民营客栈的东家,经过官府的细细盘问,起因竟是嫉妒听雨轩的生意火得太快了,为了抢占更多东城的顾客,这才兵行险着,想要败坏听雨轩的名声。只是他不知金澜小筑背后的东家竟是赵王爷,得罪了这样一位地位显赫的皇亲贵胄,加上精准无误地踩了这个活阎王的雷区,两位凶手都被判处秋后问斩,其他帮凶恐怕这辈子也得老死在天牢里出不来了。
经此一案,金澜小筑背后的东家终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