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沈左宜越听越糊涂。
沈诺笑道:“不怪你,你不了解沈老夫人的脾性——当年在京城,我没少同她打交道,她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讲道理,太后同她十分交好,一方面是因为她脾气直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湖沈家,一直是嫡长子的拥护者。当初,太后被元妃打压,朝上幸得有王家同沈大公子一脉撑着,才让先帝不敢明着发改立的折子。”
“沈小公子出事,沈家一系撤出京城,沈老夫人闭门不出,太后和圣上里里外外还愿意给足面子,也是因此。”
“至于当年安南侯娶蒋氏,恐怕是侯府另外一种向圣上效忠的方式。蒋相、贵妃,一个朝堂一个后宫,都是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
“所以,安南侯府的意思,便是谁都不站。但这次秋猎,恐怕沈老夫人也是想到了当年之事,才同庆王府结亲以明立场。”
沈左宜皱眉:“同庆王府结亲算什么表明立场?”
“庆王府如今就一个世子,病弱卧床,至于安安,虽然打着安南侯并两湖沈家的名头,充其量也不过一房远亲,结这门亲事,无强强联手之意,不过是为了全小一辈的名声,足可以表庆王府和安南侯的忠心,去圣上的疑心罢了。”
“所以,安南侯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南下办差事?”沈左宜这才算把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略微了解了一点。
“于圣上而言,登基后不断重科举、削世家,可他上头毕竟还有太后压着,太子一脉,背后不仅仅是太后,也是世家,圣上如今将太子和六皇子都困在宫中,收了安南侯兵权,又派他南下办差,不过图一个制衡。”
沈左宜虽然一点就通,但还是有个问题很好奇:“姑母,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那还得得益于你爹——我幼时极其淘气,旁人都看不住,你爹爹无法,只得时刻看着我,连在书房办公都带着我,久而久之,这些事听多了,便懂了;再说,家中其实一直有邸报,只不过你从来不看罢了。”
沈左宜服气:“还是姑母厉害,有空多教教我。”
沈诺一指头戳她额头上:“少甜言蜜语,听说你回来后,同初明走得很近,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母。”沈左宜挑眉:“初明前两日又问我,可愿嫁他?”
“他同你从小一起长大,对你一直是千依百顺,这么问你,也是意料之中。”
“姑母不问我愿不愿意?”
沈诺笑:“你若心中有他,及笄那年就答应了,何必拖到现在?”
沈左宜点头:“但这次,我却有些拿不准。”
“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喜欢便嫁,不喜便不嫁,我和你姑父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沈左宜笑得去拉住沈诺的手臂:“就知道姑母疼我。”
“行了,少灌我迷汤!早些休息去,明天一大早可别耽误我见安安。”
沈左宜想了一下:“姑母,明早我同侯爷说好了要带他们去见初明说些事,要么安安就……?”
“行,明日我正好打算去寒叶寺进香,安安就交给我吧,去完寒叶寺,我就带她回湖心山庄,你明日忙完回湖心山庄就是。”
沈左宜笑着点头。
林槿安一直知道,自己有位很厉害的姑祖母——来源于小姨沈左宜的耳传面授。
却没料到两人之间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她呵欠连天,肚子饿得咕噜叫的情形下发生的。
其实这事主要怪她自己,若不是三翻四次的叫不起床,李荷姑也不会让侍女们把她睡眼惺忪就从床上挖出来,净脸净手梳头穿衣,然后很不负责任地往马车里一塞——
“你就是安安?”
林槿安见马车内除了自家小姨外,还坐着一名打扮富贵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不由好奇地问:“你是谁呀?”话音未落,肚子已经叫了起来,闹了她一个大尴尬。
“我叫沈诺,按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姑祖母。”
林槿安一下反应过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姑祖母!”
“传说?”
沈诺先是不解,随即看到林槿安略显心虚地看了沈左宜一眼,后者无奈扶额:“你个笨安安,居然出卖我!”
林槿安努力找补:“传说的意思,就是很厉害的意思!”说着,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沈诺:“姑祖母,听小姨说你下过南洋、去过西域,有好多好多故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呀?”
沈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个小辈一眼:“好,都说给你听!”
林槿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肚子饿得厉害,就去摸茶几里的小格子,果然发现了才放进去还热乎乎的糕点。
“慢点吃。”
毕竟是自家孩子,见她吃得狼吞虎咽,沈左宜忍不住给她倒了一杯茶,又拿出手巾,替她细细擦拭嘴角。
林槿安一面点头一面含糊不清地说:“好。”又看了眼马车外,问道:“姑祖母,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沈诺笑道:“咱们呀先去接人,再送你小姨去谈事,忙完这些,你陪姑祖母去寒叶寺进香好不好?”
林槿安赶忙点头。
马车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