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街又叫正大光明街,从北门直抵皇城玄德门,在上京有个说法走这条街的将来必然是要飞黄腾达的贵人。赵寓安打着哈欠,眯眼瞧了下要到正午的日头,不耐烦道,“还没来吗?”
春盈垫脚往北门张望,“回公主,还没。兴许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故而晚到了。”
赵寓安桌案一拍,手边的青花茶杯震得晃荡,“不来就不来,我还不稀罕瞧他了,走,回宫!”
赵寓安戴上帷帽准备离开,春盈又看了眼北门,“公主,公主,来了,您看!那是纪家军的盔甲。”
赵寓安迟疑了下撩开帷帽的轻纱,望了望,赤甲红衣的士兵在接受守城军的盘查,衣着不凡的男子,目精美髯,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北门,赵寓安放下帷帽转身往楼下走去。
“公主,公主,驸马爷常年在外征战,人难免糙了些,胡子一剃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春盈心里也不是滋味,想赵寓安也是名动京城的绝色美人,怎就摊上这么个驸马爷,奈何赐婚的圣旨已下,君命不可违。
赵寓安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这事还得从一月前说起。一月前献王赵子敬上奏说镇北侯纪东城拥兵自重,需得提防,这些年西北军不断扩充数目庞大,军饷开支越来越多,惹来不少文官非议,惠帝从前也是能不听就不听,可听多了心里总有疙瘩,疑心也上来了,生怕纪东城功高震主威胁他的江山。
惠帝早去的皇后和纪东城的夫人是挚友,两人先后怀孕,当年玩笑似的口头上定了娃娃亲,惠帝头脑发昏立马下旨赐婚了,不过这驸马爷也不是好当的,婚后纪东城的儿子纪凌阳需得住在上京常伴公主,话说得好听,不过是拿一桩婚事绑住纪东城的儿子,让他不要有谋逆之心。
回到宫里,赵寓安坐在软塌上一言不发,惠帝年纪上来后处处防着她。要知道大梁的开国皇帝是位女帝,还留下了男女皆可继承大统的祖训,惠帝的母亲就是一位强势的女帝,让惠帝极为逆反,皇位还惠帝逼宫得来的。惠帝女儿不多,几个年长的早已嫁人,而赵寓安今年刚满十八,聪明伶俐,又得朝臣拥护,惠帝莫名得怕,生怕她窜了皇太子的位。
赵寓安无意皇位争夺,可君王之心难测啊,纵然这君王是她的父皇。
“公主,喝口茶吧,我再去打听打听,兴许纪小侯爷只是模样粗犷了些,指不定才学兼备……”
赵寓安重重合上茶杯盖,“罢了,父皇圣旨已下,纵然他是个乡野村夫本宫也得嫁。”
赵寓安揉揉眉心,“屋里闷,陪我出去走走。”
今夜宫里设宴迎接镇北侯和驸马爷,宫人们忙着操持宫宴。御花园里都冷清了,“满园好春色,可奈芳菲只一季。”
赵寓安的手略过花丛,难掩心中踌躇,沿着曲廊往湖中凉亭走去。
“奴才的嘴就是开瓢的葫芦,胡言乱语不受控,并非对镇北侯夫人不敬,都是奴才的错,您大人有大量饶奴才这一回吧。”
“公公,您刚才可不是这态度啊。”张扬的声音甚是清冷,略带几分轻佻。
赵寓安往前张望了下,“春盈前面怎么回事?”
“公主您稍等,我去看看。”春盈匆匆去又匆匆回,“回公主,说是福公公冲撞了纪小侯爷,纪小侯爷让他头顶果子当靶子…”
春盈渐渐没了声,赵寓安刚缓和没多久的脸色又冷了下去,“把皇宫当什么地方了!”
赵寓安刚绕过假山,“嗖——”冰冷的箭支从她侧颊飞过,耳后是金步摇落地的声音,赵寓安的发髻也散乱了,春盈惊得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正色喊道,“大胆,休得对公主无理!”
翘着长腿的年轻男子慢悠悠起身,收起手中的长弓跪地行礼,“臣纪凌阳见过公主,方才失手惊吓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赵寓安摸摸散落的云鬓,又瞧瞧落在脚边的金步摇,冷冷扯了下唇角,细细端详着纪凌阳,前后不过间隔半个时辰,这人怎么和北门前的不一样了,“纪小侯爷果真弓马娴熟,百步穿杨,不知福公公哪里冲撞了你,惹得小侯爷如此动怒。”
纪凌阳抬眸,隐着森森怒意,随即目光又移向一侧,似乎不愿多作解释。
赵寓安又看向福禄海,“福公公你说说看,哪里惹纪小侯爷不开心了,若是纪小侯爷冤枉了你,本公主替你讨还公道。”
福禄海面色煞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赵寓安不明白了,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战战兢兢,有意思了,“都起来说话,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低头不语,这让本宫更是好奇了。桂香,你说说看。”
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看了眼福禄海,“我……”
“没关系,有什么事直说,本宫不会冤枉任何人。”
桂香咬咬牙,“福公公说……说纪夫人是…是献王不要的,不要的破货,镇北侯还当个宝……”
纪凌阳锋利的眉眼杀意缭绕,拿弓的手骨节泛白。
赵寓安怒瞪着福禄海,“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