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文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可以去找她们班主任打听打听。”
从白老师家出来,一行人又去拜访了五班的班主任。班主任的说法和白修文大差不差,但他还透露了一点,温雅是离异重组家庭,虽然母亲和继父很惯着她,但平时都忙于工作,有时候好几个月不回家。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需要家庭的陪伴和理解,温雅看着挺活泼的,但也会受到影响吧。”
班主任的言外之意这是家庭教育缺失导致的心理问题,他在说起这事时格外难过,还加了一句:“这个世界上哪有心理完全健康的学生,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就算家庭有压力,但还有老师和同学啊。”
他五十多岁的模样,两鬓已有了点点星白,满脸疲倦和惋惜:“这几天我一直在安抚学生家长,对父母来说当然很难接受,但学校已经尽全力配合调查了。”
成春山试探道:“我听说前段时间温雅和季檬经常逃晚自习,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班主任揉了揉眉心,叹气:“不服管,想溜出去玩,她以前初中有一帮朋友关系不错,经常约着晚上一起玩。哦,我之前也跟警察说过了,除了她俩之外,还有个女生会跟她们一起逃出去玩,叫苗小鹿。”
宋屿风翻了一下手上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左檀。左檀不动声色地对他摇了摇头。
这个名字不在跳楼的五个人当中。
但就像班主任说的,他告诉了警方所有信息,警方也会质询这些人,苗小鹿就是其中之一。她的谈话记录很简单,作为温雅的同班同学,而且经常晚自习跟她们一起消失,可警方询问她们关系的时候,她只是说是普通同学,没有更深的交往。
左檀翻阅手中的文件。苗小鹿的谈话记录只有简短的一页,从内容上看,她的回答没什么特殊的,颠三倒四说的都是一样的内容——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
她们是同一所初中出来的,但那时不是同班,也没有交集。警察问,虽然你说跟她们不熟,但你的同学都说你经常和她们一起逃晚自习,而且你们又是同一所初中出来的,这又怎么解释呢?
苗小鹿的回答是,初中时她就不认识温雅,上了高中,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发现两人是同一个初中,只是觉得很巧,而温雅也因为这个,经常叫她一起出去玩。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己和温雅很熟。
温雅的家庭条件很好,我不配跟她做朋友,但是温雅很希望能和我做朋友,所以有这样的活动就会叫我,她希望我能尽快融入他们的群体,不过我有点害怕和太多人接触,这是我的问题。
这是苗小鹿的原话。左檀不知道警方的想法是什么,但她觉得这番话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不配”、“害怕”、“我的问题”。这些词汇都有点自我厌弃的意味,她不能确定这些话是苗小鹿性格使然还是另有隐情。
“小鹿比较……胆小,她被那件事吓病了,昨天发烧住院了。唉,别说她了,我们班另外几个平时和她们关系不错的孩子也吓得够呛。”
左檀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继续往下看去。警方最后问,你觉得温雅和季檬有自杀的理由吗?
文字记录了她的一分钟沉默。
苗小鹿回答,不知道,但我们这个年纪有很多同学出现心理问题,听说初中生就有抑郁到住院的例子了。
这是一个内容合乎情理、又巧妙得有点刻意的回复。
“她在哪个医院住院?”
众人转头向左檀看来。
班主任直愣愣地看着左檀,他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长发女生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就……市第一医院啊。”
……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回到明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左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才过了半个月,她却觉得好像时间飞逝了好几年,她看着医院门口处人来人往,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不愿意进去吗?”
成春山看出她的迟疑,他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却还是停下来转身询问。
安曼在旁边静静地看她,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忍,但最后依然心平气和地问她:“不跟上来吗?”
怪谈收容局的每个人,几乎都有不愿和外人坦白的悲惨过去,安曼并非铁石心肠,但她知道左檀必须要尽快学会对死亡的超然态度——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收容局的员工必须要习惯,学会化解这种残酷。
父母亲友就是第一道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坎。
宋屿风奇怪地看了看安曼,又奇怪地看了看她,低声问:“你不舒服吗?”
他看见左檀的脸色异常苍白,瞳孔微微收缩,一副过度紧张的样子,像是警觉的刺猬。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医院,心想这有什么可怕的,怎么比见了鬼还害怕。
她默默地望着医院的大门。
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