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一张嘴就能喷出。
她暗暗调理内息,想将满腔怒火转换为气波攻入封之信耳中,就算不能震伤他,至少也能让他耳膜半天听不了声音。可她转念一想,他封之信就住在安庆城里,阿鬼若要找他,随时都可以去,也许,他并没有诓骗自己,阿鬼说不定真的经常去教他武功。
亓官初雪吐出一口恶气,问:“所以,你最后一次见阿鬼是在三年前?”
封之信略一迟疑,缓缓点了点头。
亓官初雪只觉心头一悲,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封之信身体微微一震,良久,摇摇头。
亓官初雪见他摇头,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道:要么他知道的不比自己多,要么他就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更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于是不再多问,一扬手,手中一物泛着白光,猛的向着小女孩飞去。
封之信早蓄势待发,见她手指一动,便飞身而下,抢到小女孩身旁用袍袖一兜,有一物落入,他转头再看向亓官初雪所站之地,又是人去影空,只有她声音微微传入他耳中:“给囡囡坐船的路费。”
封之信低头一看袖中,飞来的竟然是挺大一块银钱,看份量,不光够坐船,恐怕还够母女两半个多月的吃喝。
封之信叹口气,真不知这个叫初雪的女人和阿鬼是什么关系,阿鬼如此绅士、有胸怀、有风度一个人,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有牵扯。
小女孩和母亲见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一人,都惊愕的看着封之信,封之信从袖中将银钱塞进小女孩手里,对着她母亲说道:“有人给囡囡坐船的盘缠。”说完飞身上树,想居高临下找亓官初雪的去向,却哪有一点影子留下。
入夜,封府。
封之信回到府中,走入前院,他忽的抬头看了看,飞身上房,前后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人,才轻飘飘落在庭院里。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他今天问过初雪下一个要杀的是谁,她没正面回答,而她那天出现在自己家中,封之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准备进父亲书房去问安,老管家封正伯迎上前来,小声说道:“相公有客。”
封之信点头,刚要转身往后院走,就听书房里有长者声音说道:“是子厚回来了吧?让他进来。”
子厚,是封之信的字。
走入父亲书房,见父亲封长清坐在正位上喝茶,封之信恭恭敬敬向父亲行了个礼,唤了一声:“父亲”。见父亲的同僚兼下属辛昀京坐在客位,也向其行了礼,称了一声:“辛叔父。”
封长清看样子不到花甲之年,穿着便服,文质彬彬,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种锋锐。
不愧是个老犟根,长得就犟。
亓官初雪心中想乐,这个铁方头,头也不方嘛。
没错,亓官初雪来了,她不光来了,还进了屋,上了梁,只是她来的很早,那时屋里还没人,是以没人发现,就连封之信回府检查了一圈屋顶院落,也没看见她,因为她压根没在那些地方,而是直接进了封长清的书房。趴在梁上临近通风口的地方,时有时无的空气进出掩盖了她压抑极低的气息,以致于风之信进了屋也没有发现她。
封长清嘬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着封之信说了声:“坐吧。”他没抬眼看儿子,只是说道:“我把你辛叔父请来说一些事,你也听一听。”
封之信答了一声:“是”。
封长清又叫了一声管家:“封正,让家丁们看好院子。”
门外老管家封正回应:“是,相公。”
就听院里一阵脚步声响,想来是有府兵围住了书房外的庭院。
亓官初雪心想:“还好我来的早。”
听外面院里没有了动静,封长清才转头对辛昀京缓缓说道:“今天圣人召见了我。”
辛昀京问:“为了宛剌的事?”
封长清摇摇头,说道:“圣人这样问我,”他顿了顿,说:“‘朕观群臣之中,你算是很贤能的一个,但总有很多人说你的不是,这是为何?’”
辛昀京面色一沉,说道:“定是王兆又在背后说了什么。”
封长清不置可否,辛昀京问:“封公是如何回应圣人的?”
封长清答道:“我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但我们做臣子的,有责任提醒圣人,不要听信谗言,当以国事为重。”他说着轻叹口气,接着说道:“我回禀圣人:春雨贵如油,农人喜欢它滋润大地,路人却厌恶它将道路变得泥泞;秋月明如镜,文人喜欢它寄托诗意,盗贼却嫌它太亮。臣乃凡夫俗子一个,我既不会仙法,也没有灵丹妙药,调和不了悠悠众生口中的是非,所以是非不可听,听了也不可信。皇帝听了,臣子就要受戮;父亲听了,儿子就要遭殃;夫妻听了就会家破,朋友听了就会断交。生而为人,有七尺之躯,却需要谨防三寸之舌,只因这舌上有利刃,会杀人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