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不解:“你又如何得知这眼球就一定是你师父的?”
亓官初雪喝了口酒,指了指封之信,封之信会意答道:“因阿鬼并非天汉国本土人,他是……色目人。”
亓官初雪回想起三年前,她和商寂在和阿鬼约定的地点,只找到阿鬼的一只眼睛,因阿鬼金发褐眼,瞳色特殊,是以他俩一见,便知这是阿鬼的眼睛。从此,阿鬼在这世上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时,她也曾如澹台师秀此刻一般,一颗心生生被夺走,被碾碎,痛不欲生。
澹台师秀看了看兄长的墓碑,他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何亓官初雪愿意帮他,只因这痛失至亲的感受,她亲身经历,她懂。他问:“你搞个牡丹图谶,是确定害你师父的人了?”
亓官初雪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起初我并不知晓,但阿鬼死后,我查到,他曾经任教过的武塾,所有人全部被灭口,连校舍也被烧毁,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原因不言而喻。”她并未提及自己就出自武塾之事。
澹台师秀奇道:“武塾?难道就是王兆之前所办的那所神秘的武塾?”
亓官初雪说道:“正是。”
封之信问:“武塾是王兆为了培养他的亲信酷吏所办,将武塾所有人灭口,这牺牲太大,看来,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超过这个价值的。”
亓官初雪点头:“这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阿鬼明明隐居多年,王兆等人是如何知晓他,他从不招摇过市,王兆这些人又是如何找到他,抓到他的?他武功天下第一,就凭王兆手下的那些酷吏,连我都打不过,又如何能杀了阿鬼?”
封之信问:“那这些年,你可有找到新的线索?”
亓官初雪沉吟了片刻,说道:“除了王兆那些该死的同党之人,我只查到武塾曾经被王兆转赠过他人,至于这接手武塾之人是谁,始终不得而知。除此之外,一直没有找到其他新线索,直到——昨日!”
“昨日?”“昨日?”澹台师秀和封之信异口同声问道。
亓官初雪说道:“昨日攻城,竟然有许多线索同时出现:阿鬼曾经成功提炼过矾油,弩车上的转轮,也是他发明之物,澹台师秀,还有网住你的那张网,你没发现和我黑风筝上的牵线,材质一模一样?”
封之信心中惊骇,说道:“你的意思是王兆和夫蒙令洪一起屠杀了阿鬼,抢夺了他所制造之物……”
亓官初雪说道:“我只怕就是如此!阿鬼喜欢研究些有的没的东西,我看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成果,记录在一本日记中,还给这本日记起了个名字,叫《鬼说物要》。我就当他闲来无事写着玩,这件事从来没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这本书,只怕才是他之死的真正原因。”
亓官初雪这番话一说出来,封之信和澹台师秀心中都暗暗担忧,若是阿鬼所造之物真的都到了夫蒙令洪的手中,那只怕接下来,这些神秘之物,都将应用在未来的战争中。
三人分析了一会,总觉得事情绝不简单,这本《鬼说物要》到底记录些什么亓官初雪也说不仔细,她料想商寂一定清楚得多,心想待再见到他,定要问个明白。
至于其他线索,封之信即然说了要找,他身为翊卫司总指挥使,消息一定比她灵通。再者,他比她和商寂跟阿鬼学武的时日更久,要真说起来,他甚至可以算是阿鬼的大弟子,那么,为师父报仇,他出谋出力,自是无可厚非。
三人又聊到夫蒙令洪得知平洲城被夺回,定不会善罢甘休,是以当务之急,是重新布防,防止夫蒙令洪反扑回来。
待这些都说完,亓官初雪忽然说道:“澹台师秀,今日本是来安慰你的,这样,学你上次又是上树又是跳树的,我也来个别具一格的饮法,如何?”
澹台师秀说道:“好啊,今日咱们仨人,不醉不归。”
亓官初雪说着,找来一些树枝干草,快速编成枷锁状,套在脖子上,顺势将酒坛抛向空中,酒坛在空中倾斜,酒自酒坛中缓缓流出,她将鞋袜一脱,光着脚丫,一边仰头接酒喝,一边说道:“这叫‘囚饮’。”
澹台师秀和封之信见她模样,都不禁哈哈直笑。
见澹台师秀一扫脸上的阴霾,她更来了精神,又找来一些更长的树枝,将自己包围起来,只伸头出来,让封之信帮她倒酒,她说道:“此法,谓之‘鳖饮’。”
封之信知她是想宽慰澹台师秀,见她情真意切,身形可爱,也笑意不停。
亓官初雪越喝越起兴,又将一根长长的树枝插在身后扮作尾巴,举着酒坛,说道:“这叫,‘鸠饮’。”
澹台师秀本就感激城楼上,她不惜多处受伤也要护住自己之义,又见她为了宽慰自己,潇潇洒洒,古灵精怪的样子,眼睛落在她身上,竟挪移不开了。
三人笑着,喝着酒,直到东方渐白,才兴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