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宜惊讶道:“你认识修隐楼的人?”
韩玉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他,忽然听得这样一问,神色显得有些微妙。
他摇着头将东西摆在了桌上,“公子可曾在江湖上的罪过谁?”
“不曾。”
“确定?”
郑和宜想了想,又道:“确定。”
这下便换作韩玉疑惑起来。“早前我的一位同乡让人送了这个樱桃叶来,说是有人特意到长安来打听你的消息。此事是原想要告诉夫人,可现下她失踪了,我想着,或许,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不知修隐楼都打听我些什么?”郑和宜问道。
韩玉随意的挥了挥手,“无非是生平行事,最近都在干些什么,与夫人相处的可好。我已琢磨了数日,当真是想不明白,依你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值得被这样注意,竟还请出修隐楼这种厉害角色。”
郑和宜又沉默下来。
连着两日天阴。
有个暖春在前,夏日早至,难得竟还能有冷风萧瑟满园芳的天气,让人畏缩着春日时被拖沓至此的最后一点寒意。
内室屏风后露出的梨木高几上放着把鎏金香炉。精致的镂纹上有几处的金漆已被熏的微微发黑,里头的香料昨日便已燃尽了。
他走去将香炉打开,随意拨弄了几下里头的炉灰,余香隐隐,伴了药香幽然。
昨夜未能等到人,今早又是四处分别的慌张应对。茗烟未顾得将这炉熏香换下。
整个幽兰苑都在经历了期盼主人归来的煎熬后又一同度过了漫漫长一夜的等待和空欢喜。一切终以慌乱做尾,正如同他面前手中,这一炉燃尽后只剩冰冷的灰烬。
他回头瞧了瞧房内几处收纳的柜子。一时竟记不起茗烟将熏香收在了何处。
今春来时下了场雪,从安怕冷,便窝在房中突发奇想的鼓捣了几日熏香。
因她害怕虫蚁,便做了驱虫的香料给夏天专用,特意取了个名子叫愒日,罢了又做了个最爱的甜暖香气,说要留给冬日,取名叫做惜时。
惜时,便是他昨日特意取出来的。
那些甜腻的味道,她说是一闻到心情就好,觉得舒服自在。
可惜,如今夏日已至,她还未回来,他却要走了。
韩玉瞧着郑和宜不发一言的翻箱倒柜,以为他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只管道:“外人皆知夫人对你爱护的紧,所以我猜会不会修隐楼是要利用公子你对她做些什么。”
说话间郑和宜两手空空折了回来,看着他道:“那些消息你可都给了?”
韩玉有些得意,一笑狡黠,“不过是些日常闲淡,的确也无甚重要。我那同乡也不过是想从中赚取些散碎银钱,自然给了。”
“当中可曾有你的好处?”
郑和宜绕回桌前坐下,茶水温吞,一如现在的心境。
“自然有的。”韩玉笑望着他,似在等什么。
郑和宜却仅仅淡淡朝他道了声谢:“多谢佛莲公子如实相告。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韩玉收起了笑脸。
他将郑和宜仔细看了一回,脸上多了正经,“他会试着去向修隐楼再讨些消息回来。”
郑和宜听了,也露出微微的惊讶,抬眼再看向他时,说的话也多了几分郑重:“侍郎有心。”
“公子对夫人既然是真心相护,就不必与我客气。”韩玉看向别处,遮掩着那不知何来的尴尬,口中问道:“公子觉得这当中可有联系?咱们不如往修隐楼去找?”
“如何找?”郑和宜问:“你我都被困在这长安城里,侯府之中,无人无势,又能帮她做些什么?眼下……”他像是要确认让对方听明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修隐楼在江湖上一直神秘的很。早些年,我虽曾跟随师父游历山河,也并未在人多处惹事生非,且自去岁归来后就与江湖再无瓜葛,又怎会突然有人要通过他们来查我?”
“不就是为了夫人,刚才都说过了。”
韩玉小声嘟囔一句,见郑和宜紧张,便收起敷衍道:“其实我也怀疑过是不是你在外招惹了哪家的姑娘,如今对方知道了夫人有难就借机过来寻你,想要再续旧情。”
对方的眉心几不可见的一动,韩玉忙又补上一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师父,珂甲子他老人家做了什么事,惹出来了牵扯。”
突然听到师父名讳,郑和宜惊讶之下掩去眸中微光,直接岔开话题:“我却疑心此事与三司会审有关。”
没想到韩玉先是一怔,忽然起身拍案,“正是如此!”激动的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嘀咕着:“在温泉行宫时,雪山夜袭之后,夫人曾经提过,那夜突袭我们的人招式古怪,瞧着不似一般的路数。她也曾怀疑是与江湖上的什么人物有关,只可惜线索断了,未能查出结果。”
两人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