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死的?”萧晏拧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汇报的官差无奈,只能苦哈哈地解释:“仵作验完尸之后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就算觉得奇怪也没办法啊。”
萧晏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他官府之下圆滚滚的肚子,冷笑一声,没再多言。他不指望那群酒囊饭袋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命他把自己带到停尸体的地方,就摆摆手让他退下。
之前的尸/体早已被萧景的手下丢去了乱葬岗,只有当日刚死那人的尸/体得以尚存,萧晏便先查探那一具。
那娴熟的手法令秦渝啧啧称叹:“没看出来啊,你还能干这个,不去当仵作真是可惜了。”
萧晏散散漫漫地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当鬼当久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鬼当然是说鬼话喽,懂不懂啊你?”秦渝嫌弃地撇撇嘴,一副不愿与之为伍的样子。
萧晏学不来她那无赖劲儿,摇摇头不同她计较。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面对秦渝时总是非比寻常的宽容。
死/者叫李虎,是一位中年男子,虎背熊腰,身材极为魁梧,一看就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在村子里,这样的人一年到头也生不了几次病,可他偏偏死了。
肉眼看来,尸/体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萧晏验完后,将白布给尸/体盖好,就掀开了手边一个陶罐的盖子,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死者的——
“呕——”腥臭喷涌而出,秦渝当即飘到一边,捂着胸口干呕。
那是一个胃,一个塞满食物的胃。它涨得像一个圆滚滚的红灯笼,肉/壁被撑得几乎透明,透过表层,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内部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
或青或紫的血管像藤蔓一般遍布在它表面,粘稠的褐黄色不明液体顺着下方被切断的小肠流出。
太恶心了,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他们根本不会将这古怪的东西与人的器官联系起来。
仵作只将那胃从死者的身体里整个剖了出来,并未多做处理。于是,萧晏拾起一柄锋利的刀,将胃壁划开。
没了阻碍,胃里的食物像发狂的猪群一样争先恐后地从豁口冲出。
青菜叶子、嚼烂了的窝头、和胃液混在一起的稀饭……
秦渝站在一旁甚至能听到它们碰撞挤压的咕叽声,拗不过好奇心,她掩着鼻子凑近一瞧。只一眼,便让她恶心得再次干呕。
若单是食物便也罢了,可里面竟还装着别的东西:绞成一团的干草、或尖或圆的碎石子、棕色的像泥浆一样的粘液……
秦渝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躲在萧晏身后,小声问:“你们人还吃这些呀?”
那些玩意儿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鬼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都跟不上现在人界的潮流。
萧晏被她问得一阵无语,转过身面带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你脑子果然有病。”
看来政论讲得还是少了,以后得再加一个时辰。
“我再说一遍,我脑子没病,”秦渝双手叉腰,怒而回怼,“你才有病!”
她的身材在女子中已算高挑,可在萧晏面前还是不够看,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有时候反应不过来,就得仰着头看他,显得很没气势。
她气不过,想飘起来与他平视,却被他提前预判,按着脑袋定在原地。
“太过分啦!”秦渝无能狂怒,转眼瞥见陶罐边缘有一只黝黑发亮的蛆正蛄蛹着肥胖的身体向外爬,那扑面而来的浓重黑气险些让她以为自己瞎了。
她忙拍着萧晏的胳膊提醒:“快,那只蛆,快抓住它!”
萧晏不疑有他,抄起铜镊将其夹起,丢进琉璃瓶里。秦渝亦是眼疾手快,掏出神来之笔刷刷几下便画了个符咒,将其彻底封印。
萧晏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你还会这个?”
“那当然,”秦渝骄傲地拍拍胸脯,得意得像只翘尾巴的白猫,“我特地找仲能先生学的,他还夸我天赋异禀来着。”
仲能学识渊博,性格温和,一提起他,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讲出无数赞美的词。只是每次去找他的时候,他都会用说一些深奥地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心里毛毛的。
然而,萧晏却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凉凉一笑道:“孤让你磨练画功,你就拿孤的宣纸练这些东西。”
“画符也是画画,我要是不练,你现在能把这虫子抓住吗?”秦渝梗着脖子顶嘴。
话糙理不糙,萧晏竟无从反驳,暗骂了声牙尖嘴利,就询问起琉璃瓶中那只挣扎扭曲的蛆的来历:“你知道这是什么?”
秦渝却摇摇头,坦然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能看到它身上的黑气,很诡异,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虫子。”
“还能看出什么吗?”萧晏继续追问,毕竟在面对一些邪物是,她能发挥的作用确实比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