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祁暮蜷缩在床头一角,被子被他团团抱在怀里,而小未眠也被他捏着她毛绒绒的小手,给他擦着眼泪。
屋里灯都没开,很黑,只有没拉严的窗帘漏了一道昏暗的光,斜斜打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委屈,无助,渺小,完全放大。
谢宏业没关门,大敞着,走廊的光给打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源,她提步向祁暮一步步靠近,来到床前,拧开了床头灯,轻声道:“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一个人躲在家哭?”
祁暮先前只顾着哭,既没听到门铃声,也没听到谢宏业敲门的声音,当他听到谢宏业讲话,谢宏业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簌地一下睁开那双红透了的兔子眼,却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得浑身一哆嗦,他闭眼缓了缓,才支起上半身,惊讶地看向谢宏业,嗝嗝顿顿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许我来,不想被我知道?”谢宏业原本还算冷静的面容,在看到他红肿的双眼时,眉心都皱了起来。
“不是,你来我很高兴,但是,现在,我有点,不太方便。”祁暮偏过头,用怀里的被子擦掉糊了一脸的眼泪,这次跟之前在谢宏业面前掉眼泪的情况不一样,他得把他的脆弱藏起来,不想让谢宏业觉得他是个懦弱的人,可就算眼泪擦掉了,他喉头间的浓重哽咽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他强打起精神,说,“而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事的吗,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
谢宏业于他床边坐下:“没事那你哭什么?”
“没事就不能哭了吗,哭也可以是排毒,我这是在排毒,不是哭。”他想也不想就顶了回去。
谢宏业:“哦?”
“哦什么哦,不行吗!”尽管祁暮在很用力地想要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身体还因为方才剧烈的哭泣而一抽一抽地,眼泪一时半会也止不住,被角都湿透了,他越擦越急,越擦越火大,对自己撒起了气,“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谢宏业上前拉开被揉成咸菜干的被子,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正对着她:“让我看看,怎么还发脾气了?”
她的语气并不凶,是轻声细语,但祁暮正在气头上,随便一句话都能点燃他,又见自己林林落落的眼泪淌了谢宏业一手,更是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火冒三丈。
“不要你管!”他倔强地把头撇了回去,嘴里还犟得很,恶狠狠地说,“我就是想哭,不可以吗,我就是又发脾气了,我就是永远长不大,就是永远不成熟,你不要管我,随便我去,我就要哭,就要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改不掉的,这辈子都改不掉!”
“改不掉就改不掉呗。”面对祁暮的无理撒泼,谢宏业也没生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抽了纸,又把他的脸扭了过来,轻轻地给他擦掉如雨下的泪珠,“没关系的,祁暮,在我这里你可以哭,可以发脾气,可以长不大,也可以不成熟,我知道你还是小朋友,所以你只要做好祁暮就好了,我可以全盘接受你的任性和小情绪。”
祁暮透过模糊的视线,愣愣地看着她,肩膀耸动,不停啜泣着:“我,可是我,可是...”
谢宏业丢掉湿透的纸,换了两张新的,接着说:“但是你唯独不能不让我管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又不会骂你,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你也不用害怕,我下手会有数的,你不会断手断脚,也不会伤到你英俊的脸蛋,顶多就是受一点内伤,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我还是很好说话的,是不是?”
一听这话,祁暮方才聚起的一丝感动就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他一下哭一下又笑,本来哭得好好的,还有个梨花带雨的氛围感,但被谢宏业一本正经的玩笑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再好看的五官也跟着扭曲了起来:“你好烦啊,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没有吗?这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先例,以后不就有了。”谢宏业又抽了两张纸,他的泪腺实在发达,纸张瞬间就浸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哎,给你擦眼泪用纸擦太浪费了,应该用缸接着,说不定第五洋就有了,我得记住,下次你再哭我就端着缸过来,再给你架上摄像机,全程拍摄,最后给你去申请一个吉尼斯纪录,你肯定能得奖。”
“你!”祁暮“呼哧”喷了个鼻涕泡出来,他慌忙夺过谢宏业手里的纸,捂住自己的鼻子,“烦死了,烦死了,哪有这样说别人的啊,真是的,谢宏业是大坏蛋。”
“嗯,我是,”谢宏业唇角微扬,“我承认。”
祁暮用肿胀的眼瞪她,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谢宏业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温柔地看着他。
可见谢宏业“失败的安慰”还是有用的,祁暮被她成功打了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慢慢也就不哭了。
谢宏业见他放松多了,才再一次开口问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哭成了这样?”
祁暮瞥了眼谢宏业,手指扭紧了被面,迟疑着:“其实...”
谢宏业看出了祁暮的不安,她稍稍向后退了些,跟他拉出安全距离,不让他觉得有压迫感,她又说:“既然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的话,不如解释一下另一个事情吧,比如,你直播的五百个俯卧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