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默多时,急促的号角声于锦州城外的平原上再度响起,宛如黑色蚁群一般的士卒们在各自校尉的指挥下排列成阵,眉眼间充斥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军阵前列,在范文程及长子佟普汉的要求之下,\"施吾理额驸\"佟养性亲自披挂上阵,手中紧握着昔日努尔哈赤亲自赐予他的长刀,再配合上一身锃光瓦亮的甲胄,瞧上去倒是颇有气势。
\"儿郎们,随本驸马杀!\"
没有丝毫的迟疑,眼见得周遭士卒的情绪已是被调动的差不多了,高居于战马之上的佟养性便是将手中高举的长刀重重落下,随后便是催动胯下的战马,于两侧数十名蒙古骑兵的保护下,状若疯癫的朝着锦州城冲去。
与此同时,刚刚自\"小凌河堡\"调回来的数十辆盾车也是被缓缓推动,逆着头顶的烈阳,径自朝着城门而去,身后还跟有不少抬着碎石,夯土等物的士卒。
眼见得\"驸马爷\"亲自上阵,本就士气高昂的士卒们更是如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的追随在其身后。
此时的战场中央的空地上,早已被炸出大大小小的坑,更有不少残肢断臂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降军士卒,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待到瞧清楚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冲在最前方的佟养性心中顿时一惊,眉眼间的疯狂之色也是迅速隐去,下意识的勒紧缰绳,止住胯下战马的冲锋。
他可是\"施吾理额驸\",乃是大金的驸马,若是白白枉死在锦州城外,未免有些太冤枉了。
也许是猜出了其心中所想,本是护持在其左右,共同冲锋的蒙古骑兵们也是不自觉的勒紧战马,与其并肩而立。
于后方\"督战\"的范文程见状顿时暴跳如雷,这佟养性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身为大金的驸马,竟是临阵脱逃?
虽然心中对于佟养性\"临阵脱逃\"的行径怨恨不已,但范文程却也知晓,此时还不是与其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故而忙是迫不及待朝着身旁早已不知所措的侍卫们吩咐道:\"还愣着作甚,继续擂鼓助威,不要坠了大军的士气!\"
...
咚咚咚!
身后的鼓点声愈发急促,冲在战场中央的降军士卒们虽然不清楚自家\"驸马爷\"为何停滞不前,但在身后袍泽的\"涌动\"下,仍是身不由己的朝着锦州城池而去。
城楼上,辽东巡抚毕自肃将脚下的\"乱象\"尽收眼底,轻轻颔首的同时,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一抹惋惜之色。
倘若那佟养性再往前冲锋片刻,他就是拼着提前暴露\"底牌\"的风险,也要命令城头上严阵以待的炮手们点燃红夷大炮,将这名被朝廷列为头号叛徒的\"大金驸马\"炸死在锦州城外。
昔年努尔哈赤尚未建国称汗时,佟养性及其背后的家族便是没少与其眉来眼去,不但暗中提供资助,更是利用其家族于辽东的影响力,先后在诸位辽东官员的面前为其作保,从而为努尔哈赤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正因如此,在努尔哈赤建国称汗之后,朝廷才将\"商贾\"出身的佟养性列为头号叛徒,对他开出的赏格,甚至还在直接将铁岭和开原献给努尔哈赤的李永芳之上。
\"孟泰兄,咱们?\"
虽然城外叛军来势汹汹,但立于城垛后的辽东巡抚毕自肃却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反倒是不紧不慢的看向不远处的宁远兵备道。
在佟养性调集盾车的这段时间,城头上的弓弩手们已是将先行涌至锦州城脚下的叛军士卒尽数射杀,使得城外的土地已然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
但如此\"战功\"却依旧不能令毕自肃满意,他还想将战果在夸大几倍,至少也要让城外的这些叛徒们伤亡过半。
迎着毕自肃殷切的眼神,沉默不语多时,始终盯着城外叛军的宁远兵备道周永春重重点了点头,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因为距离的拉近,他已是能够清楚的听到城外叛军的喊杀声,更能瞧清楚这些人脸上的狰狞之色。
城外这些叛军眼下气势熏天,瞧上去好似悍不畏死,但昔年作为大明官兵的时候,面对着嚣张跋扈,将辽东变成一片尸山血海的建州女真的时候却是唯唯诺诺,跪地乞降,实在令人鄙夷。
\"放炮!\"
只片刻,辽东巡抚毕自肃微微颤抖的声音便是在锦州城头上响起,引得一众等待多时的将校们忙是躬身应是。
在接到上官的军令之后,严阵以待多时的炮手们忙是按照平日里操练的一样,游刃有余的校准炮口方向,点燃火药。
轰轰轰!
约莫几个呼吸过后,及至城外的降军士卒即将涌至锦州城下的时候,震耳欲聋多时的炮火声再度于锦州城头响起。
不同于之前的几轮齐射,这一次锦州城头的硝烟更为浓郁不说,就连这爆炸声都强上不少,宛若惊雷一般,令得城楼上些许胆小的文官都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啊!\"
几乎是霎时间,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便于城外响起,虽然由于城头浓郁的硝烟遮挡了众人的视线,暂时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