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与沈阳城相距不过四百余里的锦州城头,气氛同样冷凝。
因为今日天气不佳,尽管已是晌午,但低垂的穹顶仍是有些暗沉,团团乌云密布,瞧上去好似大雨将至。
数面随风摇曳的日月军旗之下,前些时日才刚刚回到锦州的辽东巡抚毕自肃负手而立,身旁同样簇拥着一众文武官员,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但却齐刷刷的盯着远处东北方向的天际线,呼吸很是急促。
约莫在半炷香以前,本是一望无际的狂野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黑影,并由远及近的朝着锦州城所在的方向而来。
许是城外的道路还有些泥泞,亦或者是黑影刻意而为之的缘故,其行军速度并不快,但却在不声不响之间,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感。
随着距离的拉近,黑影的面容已是清晰可见,一张张狂热而又疯狂的面容赫然映入城头文武官员的眼帘之中,狂野而又放肆的喧嚣声也是如惊雷一般,响彻在锦州城外。
建奴兴兵!
与此前数次兴兵一样,来势汹汹的女真建奴并未选择一拥而上,而是在距离锦州城约莫两里的地方缓缓停住了脚步,冷冷的窥伺着于旷野中"瑟瑟发抖"的城池。
尽管心中已是有了一定的准备,但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是不由得让人心中发沉。
距离上一次由女真驸马佟养性领兵,倾巢而出功伐锦州城还不到半年多的时间,女真建奴便又卷土重来?
而且仔细观瞧其阵中,竟然还能发现攻城云梯,盾车,回回炮等攻城必备之物的样子。
建奴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范九兄.."一袭红袍的宁远兵备道周永春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向身旁的辽东巡抚,低喃道:"建奴这是突然改变行军路线了?"
前些时日,他虽然因为坐镇锦州的缘故,并未随同身旁的封疆大吏一同出京面圣,但对于天子的一系列筹划也是有所了解,知晓天子为了应付女真人的报复,于蓟镇一带提前做了诸多布置。
但眼下城外的一幕,却是让周永春心生怀疑,难道是京中有人将消息泄露,导致建州女真突然换了主意?
不然这春寒料峭的,女真鞑子不选择于国内耕种,怎地选择大军压境,兵临锦州?
周永春可是知晓,在过去的这个凛冬,女真国内因为饥寒交加而死的流民百姓可有不少。
"是有些怪..."
闻声,一旁的左都督满桂也是颇为不解的点了点头,他久在辽东任职,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多有了解,知晓这以苦寒见长的辽东,春耕时期相比较关内要迟上不少。
故此,积雪融化的三月,正是一年中春耕最为忙碌的时节,除却"心意已决",女真建奴绝不会选择在此刻兴兵来犯。
但依着此前的消息来看,女真大汗皇太极虽然有心趁着"春耕"的时候突袭明廷,但其行军计划应当是借道蒙古,翻越燕山山脉才是。
呜呜呜~
正当锦州城头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道悠长的号角声于城外军阵中响起,引得众人不由得举目望去。
只见在一片森严的军阵中,一面刺着"海东青"的黑色大纛赫然映入眼帘,旗帜上那头栩栩如生的畜生像是拥有了神志一般,冷冷的注视着气氛诡谲的锦州城。
呼。
些许的沉默过后,掺杂着各种情绪的长叹声便是次第响起,这"海东青"可是女真鞑子的图腾,唯有女真大汗才有资格使用。
面面相觑之下,城头众多文武官员的心情不由得愈发沉重,饶是皇太极此前已经数次于锦州城外折戟沉沙,但众人仍不敢掉以轻心。
"东江镇及登莱镇那边,近些时日可有军报来奏?"
待到瞧清楚远处旗帜的那一刹那,脸色本是同样有些凝重的毕自肃竟然隐隐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在一众文武官员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朝着身旁的周永春问道。
"不曾.."
听得毕自肃发问,经验老道的周永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的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城外的军阵。
女真建奴虽然雄踞整个辽东半岛,但在靠近海岸的最南端,仍有旅顺等军堡被朝廷握在手中,并设有重兵,一向由登莱巡抚亲自负责。
既然登莱镇及东江镇皆无军报传来,说明女真国内的主力应当还驻扎在沈阳及辽阳一带。
但眼前的这些"建奴"又该作何解释?
"莽古尔泰.."
像是猜到了身旁众人心中所想一般,逐渐放松下来的辽东巡抚轻轻颔首,主动给出了答案。
前几日,驻扎在锦州城外的岗哨突然来奏,声称广宁城中有部分骑兵已然越过浑河,正在朝着锦州城而来。
为了探明虚实,辽东巡抚果断授意总兵满桂出城迎战,随行的正是被朝廷上下寄予厚望的"关宁铁骑"。
也许是心存顾忌,双方的厮杀并未持续太久,但经验丰富的满桂仍是带回了一个宝贵的消息。
从刚刚那些鞑子对于为首武将的称呼来看,与他厮杀的鞑子当是女真国内的"贝勒",身份很是尊贵。
在结合其年龄及出现于此的时机来判断,其身份十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