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
作为扼守辽西走廊的军事要塞之一,宁远城对于往来百姓的身份查验极为严格,城门外尽是手持兵刃,神情冷凝的士卒,以防有"奸细"混入其中。
但今日不知怎地,本应于天黑之前方才关闭的城门却是提前合拢,任凭城外的百姓们百般央求,守城的兵丁们皆是不予理会,反倒是有些粗暴的将他们驱散而开。
瞧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好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见状,久在此地生活的百姓们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不由分说的便是拿起随身的包袱,近乎于落荒而逃的朝着城池左右两侧的村寨而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宁远城外便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留下遍地凌乱的脚印及慌乱之中随意丢弃的行囊。
宁远城头,官至辽东副总兵的祖大寿在一众心腹将校的簇拥下立于城垛之前,面容冷肃地盯着远处的天际线,迟迟不发一语。
余下的将校们也是一脸凝重,呼吸很是沉重,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宁远城头之上。
"将主,这些鞑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良久,城头上的沉默终是被人打破,一名身着甲胄的副将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祖大寿。
听得此话,余下的武将们也是轻轻颔首,冷凝的神情中也掺杂着一抹不解。
就在两炷香之前,本是驻扎在宁远城外三十余里的岗哨突然拍马来报,声称发现了女真骑兵的踪迹,正在急速朝着宁远所在的方向而来。
收到消息之后,祖大寿不敢有半点怠慢,当机立断的便是下令关闭城门,并疏散城外仍在排队等候进城的百姓。
"锦州过来的.."
不等祖大寿作答,便有一名面容瞧上去还算白皙的武将主动接话,瞧其所站立的位置,应当是祖大寿的心腹之人。
"吴襄,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闻声,祖大寿的眉头便是微不可查的一皱,好似是对于身旁"妹婿"擅自做主的行径有些不满,但终是没有发作,只是不置可否的问道。
截止两炷香之前,他都没有收到锦州城的"示警",但刚刚那些岗哨脸上惊恐的神情可不似作假,并且这种事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回将主,"稍作思考之后,曾于天启年间考取"武进士"的吴襄便是上前一步,手指着远处锦州城所在的方向朗声说道:"卑职愚见,这些鞑子当是擅作主张,用以探明我宁远城虚实.."
"既然锦州城没有向我等示警,说明女真大军已是兵临城下,故而绕到我宁远的女真骑兵不会太多.."
能够陪同祖大寿出现于此的将校自是没有蠢人,故而在吴襄这样一番听上去颇有道理的陈词过后,众人本是有些不安的情绪也是渐渐平复下来,唯有几名文官仍是不能自己,眼眸深处残留着一抹惊恐之色。
自家人知自家事。
在天子的一番运筹帷幄之下,宁远城中的兵力可是大不如前,部分被调拨给身后的山海关,部分被调拨至前线,用以填补锦州城之前折损的兵力。
更要紧的是,战力最为彪悍的"关宁铁骑"大多也被悉数调往了前线,仅有少许留驻宁远,以备不时之患。
就算加上城中各位将校麾下的"家丁",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余人,甚至不足昔日顶峰时期的一个零头。
"来了!"
正当气氛逐渐有所缓解的时候,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突然于宁远城头炸响,引得众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而立于城垛之前的祖大寿也是心神一凛,赶忙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际线,仔细的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但只一眼,祖大寿的脸上便是涌现了一抹狐疑之色,同时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竟然真的被身旁的吴襄猜中了?
虽然突然映入眼帘的黑影距离宁远城仍有一定距离,也瞧不清具体的人数,但至多也就三四百人上下,不会有太多的误差。
"倒是好大的胆子.."
电光火石之间,面容与祖大寿有三分相似的祖大乐便是眯起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就算女真八旗战力彪悍,但就这么几百人,居然敢绕过重兵把守的锦州城,堂而皇之的出现于宁远城外。
这未免也太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了。
"将主..?"
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惊呼声也是随之于宁远城头响起,众人反应不一,脸上的表情也是不一而足。
有人像祖大乐一样满脸不忿,也有人面色平淡,毫无反应,甚至还有人颇为惶恐,心中萌生了退意。
"传令,备战!"
没有理会身旁各式各样的议论声,脸色冷凝的祖大寿稍作思考之后,便是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其毫无感情的咆哮声也是随之响起。
作为昔日的"辽东将门之首",祖大寿自然不是蠢人,对于自身当下的处境也有着清楚的认知。
尽管紫禁城中的天子仅仅是免去了其手中"关宁铁骑"的军权,仍让其坐镇宁远,甚至还将其品秩提升一阶,升为副总兵。
但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