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天色已是有些擦黑。
龙井关中,女真大汗皇太极志得意满的立于城楼之上,一脸狰狞的盯着于黑夜中缓缓亮起的火把。
被黑夜笼罩着的龙井关长城已是满目疮痍,墙皮早已褪色的长城上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色,空气中也弥漫着令人隐隐有些作呕的血腥味。
数十具未曾来得及收拾的官兵尸首横七竖八的倒伏于地,脸上满是不甘及惊恐之色。
看得出来,这些官兵临近生命尽头,也没有接收"女真八旗"从天而降的事实。
作为曾经无数次亲临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女真大汗,皇太极自是不会因为这场压根就没有开始便宣告结束的"突袭"而沾沾自喜,但明廷防备如此之空虚,仍是令他心中惊诧不已,同时也对兵临北京城下,平添了几份信心。
呼。
一阵风起,入夜的堡城寒意更甚,塞外独有的砂石打在人的脸上更是隐隐有些作痛,但包括女真大汗皇太极在内的众人却是无暇理会这些,只是默不作声的立于城楼之上,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启禀大汗!"
不知过了多久,城楼上的沉默终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破,身着甲胄,神色有些激动的镶红旗旗主岳托单膝跪倒在地,在周遭众人有些殷切的注视中急切说道:"小侄领兵入关二十余里,除却零星几名山间农夫,再没有发现半点官兵的踪迹。"
"如此几乎可以断定,明廷确实不知道我八旗勇士大军压境,几乎毫无防备可言。"
及至将话说完,岳托方才来得及擦拭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饶是自幼在军中长大,但如此短的时间里来回奔波四十余里,仍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其大腿内侧也在隐隐作痛。
"好,做的好。"
不待上首的皇太极有所反应,同样背负着双手,目光阴冷的大贝勒代善便是上前一步,一脸赞赏的盯着自己的长子。
自从被努尔哈赤"敲打"之后,他便是幡然悔悟,竭力想要修补与自己长子和次子的关系,尽管仍达不到寻常人家的父慈子孝,但总比昔日的"冷眼旁观"要强上不少。
同时,已然年过四旬的代善心中隐隐也有了一丝明悟,知晓这女真大汗的位置已是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此情况之下,他便愈发想维持现状,只要自己"和硕贝勒"的位置不倒,自己便永远能与皇太极平起平坐。
而想要维系这种超然地位的关键,除了自身无与伦比的军功之外,还与岳托和硕托这两名同样手握军权的儿子的支持离不开关系。
"多谢阿玛。"
闻声,岳托也是朝着自己的阿玛拱了拱手,恭敬中却也带着一抹疏远,幼年时的悲痛遭遇始终令他铭记于心,难以忘却。
"大汗,事不宜迟,不若我大军趁着夜色,即刻兴兵喜峰口?"
"只要能够拿下喜峰口,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扑遵化和蓟镇。"
"届时,明廷上下必将震动。"
眼见得气氛有些冷场,自诩为"大金智囊"的范文程便是站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一脸激动的朝着同样是有些动容的皇太极说道。
尽管早在老酋努尔哈赤建国称汗之前,便曾经授意麾下的智囊们结合蒙古语及女真语为基础,创造出属于他们女真部落专用的语言,但受制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种本就不算成熟的语音并没有在女真内部流传开来。
故此,他们女真内部的交流仍以"蒙古语"为主,而范文程家族世代居住于辽东,曾与蒙古人打过不少交道,故而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蒙古语"。
也正是仰仗着此等优势,范文程方才能够在一众投降女真的汉人中脱颖而出,并先后得到努尔哈赤及皇太极两位女真大汗的重视和赏识。
尤其是皇太极,更是将范文程视作"大金智囊",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彰范文程的功劳。
"范先生所言不差。"
幽幽一叹过后,反应过来的女真大汗便是轻轻颔首,其阴冷的目光也是下意识的投向北方,仿佛能够越过一望无垠的旷野,直抵大明天子所在的紫禁城。
"按照计划,我大军当即刻兵分两路,直扑蓟镇和居庸关。"
就在皇太极说话的当口,两名女真侍卫便将一面有些褶皱的大明舆图摆放在众人身前。
瞧舆图那有些发黄的模样,应当是有些年头的"老古董"。
"兵贵神速,还请大汗下令。"
扑通一声,周遭的女真将校皆是跪倒在地,一脸狂热的注视着神色淡然的女真大汗皇太极,唯有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等寥寥数人没有太大的反应,神色自若的站在原地。
这龙井关距离喜峰口长城满打满算也没有百里之遥,以他们女真八旗的脚力,至多天亮之前便可抵达。
而一旦越过喜峰口长城,便是明廷重镇遵化;同样由龙井关纵马而出,一路向西而行,约莫一百五十余里,便是明国的大安口,由此也可直扑遵化,两路兵马合二为一。
"准了。"
"传本汗命令,大军即刻兵分三路,一路由大贝勒率领,直扑喜峰口。"
"另一路则由二贝勒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