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过。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侥幸得以在城头炮火下捡得一条性命的女真死兵均是先后倒在护城河畔,将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唯有少数几名"幸运儿"杀至居庸关城门外,随后被活活射成了筛子。
随着女真死兵不断倒在血泊之中,本是气焰熏天的女真大军也渐渐安静下来,仅剩下战马嘶鸣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旁回荡。
而自告奋勇亲自领兵督战的岳讬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己方已然损失殆尽,而居庸关城头的官兵却是伤亡寥寥,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甚至局势最为"混乱"的时候,也是战事刚刚开启,城头官兵因为缺少经验而自乱阵脚所导致。
如此悬殊的战果,就算是云集了大明精锐所在的锦州城也不过如此吧?
"困兽犹斗呐.."
就在岳讬怒火中烧的时候,却听得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其耳畔旁缓缓响起。
"放肆!"
闻声,心情本就烦躁的岳讬瞬间便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脸狰狞的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如此局势下落井下石,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阿玛?!"
待到岳讬瞧清楚说话之人的面容之后,其心中汹涌的怒火便是瞬间消失,脸上则满是错愕之色。
"不过是些死兵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长子稍安勿躁,不知何时出现于此地的女真大贝勒代善便是重新将阴沉的眸子投向不远处的城池。
经过刚刚的这场厮杀,原本在众多女真勇士看来瑟瑟发抖的城池竟也拥有了一丝气势。
"这居庸关可是扼守明廷京师的重要门户,若是真的那般不堪,真当塞外的这些蒙古部落是傻子不成?"
一瞧自己长子的脸色,代善便猜出了其心中所想,不由得微微摇头,出声安慰。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长子的心态出现了些许问题,误以为绕过固若金汤的宁锦防线,便能长驱直入的杀到北京城下。
"阿玛教训的是.."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仍存着一抹不甘之色的岳讬便是点了点头。
自己阿玛所言不差,他们建州女真崛起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与明廷打的交道远远不如世代居住于此的蒙古人及朵颜人。
倘若这居庸关城防真的如想象中那般不值一提,只怕这朱明江山早已易主,又岂会轮到他们?
"今日不宜再战,暂且鸣金收兵吧。"
又是观瞧片刻,代善突然扭过了头,朝着自己的长子吩咐道。
"阿玛?此为何意?"
见自己父亲的脸色不似玩笑,心情稍有些平复的岳讬便是一脸愕然的追问道。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女真本就在刚刚的攻势中落在了下风,若是不将"场子"找回来,就此鸣金收兵,岂不是助长了城中官兵的威风,坠了他们女真勇士的士气。
"听命行事。"
许是没有料到自己的长子竟然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大贝勒代善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错愕之色,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解释,只是略有些失望的加重了语气。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继承了自己的勇武,每逢战事必当身先士卒,亲自领兵上阵,但却有些过于"执拗",并不能及时分析场中局势。
要知晓,今日虽是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但仅仅用了数百死兵的性命便探明了城中火炮的虚实,已然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如此巍峨的关隘,其实那般简单便能够攻克的?这才是他们大军围困这居庸关的第一日而已!
至于场中那些支离破碎的"战车"本就是昨夜临时赶制而成的残次品,没什么值得心疼的。
"是。"
见自己的父亲加重了语气,纵然心中满是不解,但岳讬却也不敢继续出言质疑,只能无奈告退,亲自传达着代善的军令。
当当当!
不过片刻,刺耳的鸣金声便在巍然不动的军阵中响起。
如海水退潮一般,军阵森严的女真骑兵顷刻间便在将校的率领下调转方向,撤退的干干净净,仅剩下代善亲自领着其麾下的亲兵负责压阵,防止居庸关城中的官兵趁势追杀。
半炷香过后,望着及至女真大军已是撤退的一干二净却始终毫无反应的居庸关城头,代善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撤。"
草草挥了挥手,于此地停留多时的代善也是双腿夹紧胯下的战马转身离去,其挺直的背影也是隐隐有些落寞。
不知怎地,他突然隐隐有种直觉,这居庸关好像比想象中难打多了...
...
...
"退军了,退军了!"
望着脚下如潮水一般褪去的女真大军,居庸关城头上如临大敌的官兵们先是一愣,随即便爆发出了地动山摇的欢呼声,更有些初次见识此等阵仗的"新兵蛋子"靠在城垛之上嚎啕大哭,借以发泄心中的复杂情绪。
这些女真骑兵可是凶名在外,又是由骁勇善战的女真大贝勒代善亲自率领,本以为今日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