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过,高高挂起的烈阳驱散了早些时候空气中残存的寒意,但却无法给予城头众将士一丝温暖。 不算巍峨的永宁城头,数以千计的官兵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狼兵,唯有不断起伏的胸口以及紧握兵刃,愈发苍白的手指在显示着众人心中的紧张。 随着叛军的临近,城头火炮的攻势已是渐渐停滞,但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火炮非但没有阻碍城外狼兵的脚步,反倒是有不少炮手因为炸膛而倒在血泊之中。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尚在耳畔旁回荡,经久不息。 "众将士,长枪阵!" 饶是知晓今日将是一场血战,但四川巡抚朱燮元也没有料到城外水西狼兵的攻势竟会如此凌厉。 顾不得考虑太多,朱燮元忙是扭头朝着身旁呆若木鸡的将校们吩咐道,既然城头火炮已是不堪大用,那便只能将城外的狼兵放上来了,凭借着城头地形狭窄的形势,与其委蛇。 "列阵!" 闻言,几名脸色苍白的将校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下意识的点头应是,随后便是迫不及待朝着周遭仍处于失神状态中的士卒吼道。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训斥声及长鞭挥舞的声音于永宁城头响起,使得本就有些嘈杂的队伍愈发混乱。 此时城外狼兵的狞笑已是清晰可闻,一些悍勇的夷人甚至不顾尚有些摇晃的云梯,径自于盾车后方闪出,眼疾手快的踩着夯土,攀登而上。 噗! 刀剑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升腾起的血雾四溅而起,但四川总兵林兆鼎却是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污,声音急切的吼道:"都愣着作甚,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其身旁最先反应过来的亲兵们便是吃力的抬起早已运至城垛前的巨石滚木,也不用瞄准,直接朝着城外砸去,瞬间便是传来了令人心悸的惨叫声。 见状,呆若木鸡的众多士卒终是缓过了神,有人上前几步,行至城垛前,替换掉刚刚换下来的炮手,不断投掷着巨石滚木;有人在各自将校的催促下,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默默等候着待会的肉搏战;也有些平日里被当做"精锐"培养的弓箭手,不断拉动着弓弦,漫天箭雨铺天盖地。 在永宁城头官兵的殊死一搏下,城外水西狼兵凌厉的攻势终是得到了些许遏制,密密麻麻的队伍也停靠聚集在城池脚下,彼此拉扯。 虽然一边倒的局势稍有缓解,但四川巡抚朱燮元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释然之色,其眉头仍是紧锁着。 永宁城中虽说"物资充足",但诸如巨石滚木这等守城利器,终有用完的时候,届时怕是只能靠这些儿郎的血肉之躯了。 也不知今日过后,这些战战兢兢却有眼神坚毅的士卒,还能有多少得以存活。 此时耳畔旁愈发凄厉的惨叫声及呼喊声反倒是没有那般刺耳了,朱燮元只是死死的盯着城外依旧"厚实"的军阵,那些瞧上去粗制滥造的云梯及盾车却是这般的碍眼。 ... ... 永宁城外三里,水西大长老依旧居于刚刚的缓坡之上,目光愈发睥睨,嘴角更是涌现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狞笑。 或许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打击城中官兵的士气,在安邦彦的授意下,几面粗制滥造的"军旗"于空中随风飘扬,旌旗猎猎。 说来也怪,这几面"军旗"无论是大小亦或者规制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其中还有两面"军旗"瞧上去竟有些像是戏园子中的道具。 只是如此关键的时刻,自是没有人会在意这等细枝末节,在无边无际的狼兵的映衬下,这几面"军旗"倒是颇有气势,宛若群魔乱舞。 这永宁城矮池浅,城中兵力虽然称不上稀缺,但人心惶惶之下,实在难指望他们能有何等战斗力。 虽然自己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云梯及盾车眼瞅着就要消耗一空,但只要能够一蹴而就的拿下永宁城,却也算不得什么。 这永宁城可是连接川贵的关键所在,只要将其打通,便能川贵两地其余蠢蠢欲动的土司一同起兵反明。 大势所趋之下,大明在川贵本就岌岌可危的统治又将遭受重创,他们水西安氏即将称王做霸。 "报!"不多时,便见得一名身材魁梧,套着与其身形有些许不符的甲胄的夷人将校纵马行至安邦彦近前,声音急切的拱手说道:"大长老,儿郎们已是准备就绪,可以发起总攻了!" 顺着夷人将校手指的将校望去,只见得十数架在官兵炮火下得以幸存的盾车及云梯均是被运往永宁城脚下,城外堆积的夯土也足有一人多高,训练有素的狼兵均是躲在盾车亦或者同伴尸首的后面,不断拉动着弓弦,与城头官兵彼此对射。 "做得好!"闻言,安邦彦桀骜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在将校殷切的眼神中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朝着身后的亲兵吼道:"传我军令,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此话一出,围在安邦彦身旁的狼兵神情肉眼可见的又疯狂了些许,随后便是争先恐后的朝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城池冲去。 没有理会先后离去的狼兵,安邦彦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沉默不语多时的长子。 像是猜到了自己父亲心中所想,早已迫不及待的安武功在其欣慰的眼神中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便是拍马扬鞭,在众多狼兵的惊呼声中亲自上阵厮杀。 在他们水西狼兵悍不畏死的攻势下,城中官兵明显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是时候彻底摧毁他们心中的防线了。 "呼哈!" "杀!" 眼见得安武功亲自领兵上阵厮杀,战场中的夷人情绪再一次被点燃,只觉得筋疲力尽的身体重新注满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