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城头官兵有埋伏!" 约莫半柱香过后,随着微弱的惨叫声接连于城头响起,终是有心思细腻的叛军士卒发现了端倪所在,不由得又惊又恐的朝着周遭的"袍泽"嚷嚷道。 长枪阵! 几乎是霎时间,这些边军出身的叛军精锐便是想清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脸上涌现了些许明悟。 难怪延安城头的弓弩手们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竟是打的这般主意,城中武将好细腻的心思。 "放箭!" 心中虽是思绪万千,但众人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胡乱自地上寻了把弓弩便是拉弓射箭,已然踩在夯土之上的叛军士卒们则是毫不犹豫的抱头鼠窜,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成为官兵的刀下亡魂。 "快,放箭!" 原本无所事事的弓弩手们在听得周遭校尉的厉呵之后,也是纷纷自"盾车"身后走出,手忙脚乱的弯弓射箭,一时间倒是颇为狼狈。 咻咻咻! 几轮箭雨齐射过后,虽然准头仍是参差不齐,但终究是令鸦雀无声的延安城头响起了久违的惨叫声。 见状,几名甲胄齐整的叛军校尉不由得眼神发冷,这城中的官兵还真顽强,倒是小觑了他们。 ... 延安城脚下瞬息万变的局势自是被高台之上的王嘉胤尽收眼底,其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已是有些僵硬,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不同于如同"炮灰"一般的流民百姓亦或者兵力源源不断的寻常士卒,刚刚争先恐后攀登城头的,皆是其麾下精锐,每死伤一个,都是他大军的损失。 兴许是错觉,王嘉胤只觉得周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愈发大了,就连身后的众位"宾客"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隐隐有些嘲笑自己的意味。 城中官兵的顽强程度着实出乎自己的预料,那劳什子陕西巡抚洪承畴竟然"示敌以弱",让他险些吃了个大亏。 不过料想城中官兵的手段也仅限于此了,至多不过是多费些功夫,多浪费些箭矢罢了。 待到城破之后,定然要将那陕西巡抚洪承畴祭旗,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传我军令,不必急于攻城,弓弩手继续射箭,堆积夯土!" 重重的挥了挥手,王嘉胤眼神发冷的朝着周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丞相"王自用说道,并且顺势瞧了瞧默不作声的高迎祥。 还真被这高迎祥一语成谶,攻城掠地这事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倒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一念至此,王嘉胤便是不由得挥了挥有些不合身的袍袖,不置可否的问道:"高兄弟,怎么看?" 战事焦灼,心情烦躁的王嘉胤也懒得拽那些文绉绉的用词,索性直接了当的发问。 "大王,"闻言,一向不苟言笑的高迎祥便是微微躬身,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城池之后,方才紧皱着眉头说道:"城中官兵士气正旺,我大军想要一蹴而就将其夺下怕是有些难度.." "好在延安城通讯断绝,我大军大可徐徐图之..." 还是这套说辞,王嘉胤心中发冷,但面上却是挤出了一抹笑容,瞧上去颇为淡然的点了点头:"高兄弟说的是.." 言罢,王嘉胤不待身旁的高迎祥有所反应,便是将目光收回,转而放在前方血肉横飞的真面战场。 就在刚刚他与高迎祥交谈的功夫,城中经验丰富的叛军士卒们已然重新开始组织弓弩手齐射,更有些"自告奋勇"的叛军士卒抱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袍泽便朝着夯土上扔去,也不管他还有没有断气。 更多的弓弩手们则是有恃无恐的发动着手中的弓弦,朝着破破烂烂的城垛射去,直至久久没有惨叫声传来之后方才在校尉的带领下"转移阵地",重新换一个方向再射。 只是任凭城外的弓弩手们百般努力,延安城头的官兵们却是始终没有露头,但也没有叛军精锐重新发起冲锋。 一时间,场面便是陷入了僵局。 ... ... "督抚大人,还是要想个法子才是.." 延安城头,满脸血污的杜文焕眼见得又有一名躲在城头阴暗处的士卒被城外飞来的箭矢射中,继而倒在血泊之中后,不由得忧心忡忡的说道。 虽然城头的官兵们皆是甲胄在身,而城外的叛军又大多是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庄稼汉,准头有限,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一轮齐射下来,总有些"倒霉蛋"会被射中,虽然并不伤及要害,但也是疼的满哪打滚。 "唔.." 闻言,陕西巡抚洪承畴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扫视了一圈城头上同样是脸色凝重的官兵们。 虽说与城外叛军相比,城头的官兵们伤亡程度并不算大,但也有数百官兵先后被抬走救治,余下的士卒们也是体力濒临极限,状态不值巅峰。 仅凭数千官兵面对着城外宛如蚁群一般的叛军坚持到现在已是颇为不易,但眼下距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至少要坚持两日以上才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等食君禄,当为君分忧。" "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岂有贪生怕死的道理。"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的情绪,陕西巡抚洪承畴缓缓扭头,朝着身旁惊疑不定的杜文焕一字一句的说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 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身前文官的说辞,杜文焕猛然于心中涌现了一阵豪气,脸上的些许颓色也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战意。 巡抚大人说的不错,他杜文焕出身将门世家,祖上三代都曾受到大明天子的礼遇,其叔父更是威震九边,杀的不服王化的蒙古鞑子都是主动来朝,就连他杜文焕也曾出镇延绥,并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