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让夜阑再次出现这个主意实在是很有效果。
莫离昏过去之后,竟破天荒的不再抗拒喝药了。
虽然他的肠胃仍十分虚弱,喝进去两口马上就会和着血吐出来一口,可好歹能灌进去了。
霁月给他喂了药和水,又试着给他的伤口换药。
她动作轻柔,可绷带太久没换,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了一起,撕下来时还是不免弄疼了他。
“唔……不要……”
她紧张望去,只见莫离眉头微皱,手朝伤口处按去,意识并未清醒。
她松了一口气,将他的手轻轻拿开。
看到伤口时,她不由得湿了眼眶。
那伤口很深,红肿发炎,皮肉翻卷着,没了绷带,随着他的胸膛起伏,伤口开始渗出丝丝脓血。
伤成这样,该有多疼……
他心灰意冷,不肯医治,就这样硬生生扛着吗?
这个人真的是……以前就是这样,明明受了很重的伤,明明很难受,从来都只会默默忍着,即便是对最亲近的夜阑,也不会展露分毫。也许,是之前战场上留下的习惯吧。
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习惯了隐忍,因为他知道,即使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也没有人会心疼,没有人会与他分担痛苦。
……都是我的错。
我与他相爱的时间太短了。
如果……能再多给一些时间爱他的话,一定,一定可以教会他爱惜自己的。
她一边想着,咸涩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胸膛上,她慌忙擦去,以免眼泪渗入他的伤口。
她尽可能轻柔地将伤口中淤积的脓血一点点挤出,擦干净,撒上药粉,再将伤口妥善包扎。
将盆中的血水倒掉,回到房间时,只见莫离难受地倚在床边喘气,肺中痰音渐重,嗬嗬作响。
霁月赶紧过去扶起他,轻拍他的背顺气。
他咳了好久,咳出了几口血,应该是刚才未排干净的肺中淤血。
咳出淤血后,他渐渐醒来,虽然视力尚未恢复,眼前仍一片灰蒙,可听力恢复了七八成,很快就察觉出身边的人并不是刚才自称夜阑的那个人。
他抓住她的衣袖,问道:“你……是谁……”
她本也没打算隐瞒,如实道:“是我啊莫将军,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
莫离愣怔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她的声音,“是你……为何……”
“我,我本来就是侍奉公主的侍女啊……自然是呆在公主身边。”
“她……真的是先皇的女儿吗?”
霁月刚想回答,阿若的声音响起:“当然了。”
她慢慢向莫离走来。
“逼宫那晚,我被父皇送入秘密通道,这才得以幸存,一直躲藏在民间,找寻机会。”
“你自称是先皇的独女……咳咳咳……”他擦去嘴角的血沫,接着问道:“有什么证据吗?”
阿若早料到他会这么问,淡定答道:“父皇生前最爱吃桃子了,每年到了季节,都会命人从果园中摘取一大堆,藏在大殿中随时享用。还有,父皇虽喜欢下棋,却棋艺不佳,每每下到八十手左右时,就会显现败相,绝无翻盘可能。还有你,我知道你十三岁就追随父皇上了战场,父皇还曾请名医来医治你的胃疾。”
“……”
“哦对了,我还知道父皇最为重视的玉玺的所在。”
莫离惊呆了,这些关于先皇的微小点滴,尤其是玉玺,若不是先皇身边最亲近的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
“那……我为何不知道你?”
“父皇是为了保护我,才将我的身份隐瞒起来的,很早之前,父皇就预料到萧远的二心了。”
不得不说殷枫华找的人果然靠谱,阿若将亡国公主的沉痛,不甘都演出来了,语气俨然与之前的夜阑一模一样。
“咳咳咳咳……”
莫离情绪一激动就又开始咳嗽。
霁月本打算过去,却被阿若阻止,于是“夜阑公主”亲自上去给他拍背。
“莫离,你还好吧?”
“咳咳……不敢……劳烦公主殿下……”
他一边将阿若推开一边恭敬说道,看来是信了。
“不必这么见外,如今父皇已逝,我能信任的,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殿下……”
阿若含泪握住他的手,恳求道:“莫离,答应我,活下去好吗?”
霁月心中五味杂陈,本来,陪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