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安将泪痕拭净,又摘下头上的笠帽,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将门开了一角。
开门只见是那位在树下扫落叶的小沙弥,只是笠帽垂下的白绢遮住了崔凝安的容颜,小沙弥未能辨认出来。
“崔施主,你没事吧?”
小沙弥见她开门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崔凝安想起母亲的嘱咐,强忍着泪水,镇定答道,“我没事。”
小沙弥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方才有位施主来报,说是这禅房附近有一可疑的男子徘徊。我四处去寻住持却不见人,又担心施主受伤,于是便逾矩进来查探了,还请施主勿要见怪。”
崔凝安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一些,原来小沙弥不是听见屋内的动静才寻来的。
她回过神来,“有可疑的男子在禅房周围徘徊?”
小沙弥点点头,“是的,崔施主可曾见到?”
方才到后山来,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根本看不见什么人影,更别提有什么可疑的男人了。
崔凝安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侯府向来不与任何人树敌,又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毒杀崔凝英?且崔凝英上山一事,本来便是瞒了又瞒的。即便是外人问起,对外也是说崔凝英生了一场病,需要到山上静养,因而不在家中。
若是真的有人起了杀心,下毒后就该火速离开这里,怎么反倒还在附近徘徊?这实在是说不通。
况且崔凝英留下的那封信确为她的字迹,且又有忏悔之意,怎么看都是一封遗书,旁人根本没有伪造的可能性。
如此想来,崔凝安心中的疑问便消去大半了。
于是,她摇摇头,“不曾见过。”
随后,小沙弥又说了一番话,像是让她安心。
“崔施主放心,那个可疑的人已经被押去官府了。若是你清点发现有财货损失的,便来与我们说。”
崔夫人理了理形容,从门后走出来,“小师父,今夜就不必准备斋饭了,我与女儿要下山去了。”
小沙弥认得她是送僧衣的夫人,很客气地合十行礼,“是,那我便不打扰二位施主收拾了。”
崔夫人的心猛地跳了一跳,又问他,“小师父,这,这后山可还有别的路能下山的?我女儿的行李有些多,怕再从寺内穿过会影响别人。”
小沙弥殷勤地给她们指路,“出了禅房右转便有一条小路下山,直通寺庙外面。只是这条小路有些难走,不知搬运行李是否方便?”
崔夫人低头谢过他,“多谢小师父,既有路便好办了,即便难走,下山也快些。”
小沙弥很快便离开了,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冷寂之气。
崔夫人一面用帕子将崔凝英嘴边的血渍擦去,一面吩咐崔凝安,“安安,你到门口去通知他们,将阿英背下去。其他的切勿声张,只说阿英是睡着了。再找一个人报信给你阿爹,就说我们在墓园等他,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与他说。”
崔凝安垂着头应了一声,便喊门口的人进来了。
报信的人速度极快,崔夫人一行人到时,崔毅已经早早等在墓园外了。
崔毅迎上前去,只见崔夫人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夫人,究竟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要到墓园来说?”
崔夫人的泪又因丈夫的一句话再次涌出来,“侯爷,你,你自己上马车去看看吧!”
崔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听从她的话将马车的帘幕掀开了。
崔凝安抬眼看他,眼睛还是红红的,“阿爹,阿姐她……”
崔毅顺势望过去,看见崔凝英的脸已经完全变白了,此刻正斜斜倚在马车车壁上,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
见崔凝安说话支支吾吾的,崔毅更是摸不着头脑,“二娘,你将话说清楚,大娘怎么了?”
崔凝安哽咽道,“阿姐她已经去了。”
崔毅被她说的话,吓了一大跳,他慌忙去摇崔凝英的肩膀,试图唤醒她,可却是徒劳。
崔毅嘴唇发颤,缓缓靠近崔凝英时,发现她早已没了呼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崔毅猛然想起慧觉方丈说的预言,嘴唇变得惨白,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
崔夫人走上前去扶住他,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侯爷,若是我当初听你的便好了。让她长个教训,她或许就会知难而退了。阿英一向孝顺,我断然不会想到,她居然全不顾念我们,服毒去了啊!”
崔毅像丢了魂一般,已有些站不稳了,“这个预言,还是应验了,不想是应验到大娘身上了。天要亡我啊!”
随后又像是带着怨念,发出咒骂,“我看她是被那个琴师下了迷魂药了。我原本以为那个琴师死了便能断了她的念想,不想她竟陷得这么深。即便是那个琴师复生了,我将他挫骨扬灰也不能解恨。”
他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