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正好徐恒邈从浴房回来了,崔凝安便起身走过去。
她摊开手掌并伸手向前,面不改色地观察徐恒邈的神情。
她的掌心卧着一个银色的云丝香囊,上面还绣着祥云的图样。
徐恒邈的眼睛不由得睁大,直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香囊。
“这,这是……”
崔凝安已经悟到了面不改色说谎的本领,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上回婆婆让人做了新的香囊,我想着,我还是要亲自给将军缝制一个,以表我的心意。不知,将军可还喜欢?”
徐恒邈接过她手中的香囊,仔细端详一番。
不错,单看一眼,确实与他在寺庙丢失的香囊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面料是崭新的,但缝制祥云图案的线却不是银线而是白线,且祥云的大小形状也与他先前持有的那一只有细微的差别。
这枚香囊应当时她亲手缝制的,绝不是他丢失的那一枚。
他每一枚香囊的样式图案都大差不差,即便有些类似还是很平常的。
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也许是他多心了。
确认过后,徐恒邈谢过她,“多谢夫人为我费心,我一定会好好佩戴的。”
崔凝安轻轻点头,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看向这枚香囊时的神情,并不算自然。
眼中似闪过一丝惊愕和不敢置信,绝非是因为她亲手缝制而产生的惊喜之情。这两种情绪的不同,崔凝安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虽然徐恒邈的变化并不算明显,但崔凝安有心窥探他的眼神变化,解读并非是一件难事。
那一枚送到她手上的香囊,极有可能就是徐恒邈的。
崔凝安后来将新做的香囊与那一枚在禅房附近捡到的香囊再比较了一番。做工面料都是差不多的,里面填充的药材配比几乎是一模一样。
当看见与丢失香囊类似的物件,人的第一反应要么便是失而复得的喜出望外,要么便是兜兜转转还能回到原地的不可置信。
徐恒邈的神情告诉她,显然是后者。
那么,这一切便就对上了。
他之所以熟知阿姐的喜好,是因为他早便对阿姐倾心已久,所以才有心搜寻阿姐的喜好,据此给她送一样样礼物。
她所见到的芙蓉图,便是一个铁证,足以证明他们在几年前便已经见过了。
那幅芙蓉图,绝不是崔凝英近年所画,画上右侧末端的落款日期也能证明这一点。
那是一幅七年前的画作,应当是崔凝英在一场集会上即兴画下的。
而七年前便是徐恒邈参军的那一年。他之所以能得到这幅画,定是往南地去前与崔凝英参加了同一个集会,在集会上又特意取了崔凝英所画的芙蓉图,收藏至今。
集会年轻男女汇集,皆是花一样的年纪,相视一眼倾心,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便能进一步解释为何那枚香囊能出现在女客居所附近了。
一定是徐恒邈听闻了崔凝英在山上静修养病的消息,想要到此与她见一面。
不论他们是否碰面,但那枚香囊一定是徐恒邈在崔凝英居所外面停留过的痕迹。
所以徐家与崔家联姻,从一开始便有了预兆,时间飞快跨过七年,这份姻缘还是落在了崔家,却落错在旁人身上了。
她原以为顶着崔凝英的身份嫁入徐家,便是换了一个名字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她还能是从前的崔凝安。
但是她错了,她当下所享受的一切,还是崔凝英的身份赋予的。
从头至尾,徐恒邈喜欢的便是崔凝英,仅有她一个而已。
只是可惜了。虽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同一个人,同一颗心。
徐恒邈倾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爱意,终究是错付他人了。
大梦初醒,崔凝安发了一身冷汗。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徐恒邈对她的好,似乎已在悄然之间形成了一个恐怖的习惯,即便这好从来便不是为她而来,也不曾真正地属于她。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崔凝安好像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徐恒邈了。原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征兆,但这种日积月累的信赖好似是一道枷锁,她甘心被枷锁捆着,却又不得不承受这枷锁带给她的苦痛。
崔凝安心中的所有思绪在翻涌着,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理智吞噬,将她的坚强击溃。
她慢慢地躺到床上,只留给烛光一个单薄的背影。
她没由来地觉得心中泛酸,好像突然感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感和危机感。
让她习惯走上这条路后,却在背后用力推一把,再将她推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让她动弹不得,呼吸不得,冷淡不得,动心不得。
她是真的喜欢上徐恒邈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