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怀意身穿紫色官服,腰间扎条金色云纹带,黑发全部束在通天冠内,手上常拿的玄黑戒尺没了,倒是右手拇指上带了枚和田玉扳指。
这是下了朝就来了。
玉春领着赵怀意到书房便退下了,书房内齐书怡早早准备好了东西等着了。
齐书怡坐在书案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赵怀意的打扮一时有些新奇。
她很少见赵怀意穿官服的样子,或者说赵怀意很少穿官服来授课,就像她很少要求在芳华殿授课。
齐书怡虽然不在国子监上学,但有专门供她学习的地方。
二人心知肚明今日相见的目的不是授课。
“先生,坐。”齐书怡指了指她身侧的位置,往日赵怀意都是坐在她身侧。
赵怀意拜揖,将一本书放到齐书怡面前,然后径直走到西侧的小案坐下,取出袖中的书,“今日讲《汉书》。”
齐书怡面色古怪地望着赵怀意,他今日没带戒尺就算了,怎么连我旁边都不坐了?
齐书怡瞥见孤零零摆在小案上的《汉书》,生生咽下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仔细听赵怀意讲解。
齐书怡素来贪玩,书房里摆着的大多是她从前喜欢把玩的物件,正经书册倒是没几本,比起书房更像是她的杂货屋。
是以书房内的三张书案只有齐书怡用的那张摆了书册和文房四宝,还是齐书怡用来做课业的。
赵怀意的音质清冽,声音淡淡的,还带着浅浅笑意,再枯燥无味的文字被他念出都动人起来。
齐书怡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聚精会神,偶尔还会询问自己不理解的地方。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赵怀意收好书册起身拜退。
“杀害先生的人可找到了?”齐书怡突然问道。
赵怀意脚步一顿,包裹在心脏外的层层晶冰像是被人拿尖锤敲出一道裂缝,然后寸寸断裂,冰封许久的心脏猛烈跳动,一跳一响。
赵怀意花了数日建造的牢笼只因公主的这句话轰然倒塌。
上元夜射出的是两支箭,遇刺的是两个人。
可是没有人在乎赵怀意的生死,所有人都关心公主的安危,包括赵怀意自己。
即使赵怀意知道杀他的人是赵青,他也不曾在乎。
赵怀意用力转动手上的扳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过身望着齐书怡,眼底的温柔几乎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找到了。”
“是谁?”齐书怡问完就后悔了,这不是她该问的。
“现在还不能告诉殿下。”
齐书怡:“他为什么要杀你?因为科举?”
赵怀意有些呆滞,随即笑了起来,连胸腔都在颤动。
他的小公主直白得的有些可爱,在某些方面又太过较真。
“不是,是臣与他有私仇。”赵怀意收起笑意,神色正经:“希望殿下相信臣,臣永远不会做有损我在殿下心中形象的事。”
短短一句话萦绕在齐书怡耳畔久久不散。
“不过,审问人可不是这样审问的。”
齐书怡回过神,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委屈,“我哪有审问你?!”
赵怀意唇角又上扬起来,“哦?那是什么?询问?关心?”
齐书怡听着赵怀意故意歪曲的话两眼一黑,她为什么要多嘴问他,还疑惑他怎么跟往日不一样?
她怎么就忘了赵怀意哪里是温顺可爱的小绵羊?他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赵怀意看着齐书怡苍白的脸上染上娇红,灰扑扑的杏眼也明亮起来,整个人又如往常一般生动才放心。
“公主殿下,问人是不能这么问的。”
赵怀意话音刚落,齐书怡湿润的眼睛就瞪着他。
“比如我很关心公主的身体,我会问您昨晚何时睡的?睡得怎么样?今晨吃的什么?是否合公主的口味?聊一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不会让公主觉得不舒服,臣也能知晓自己想知道的。”
“公主要学会让人不设防地透露重点信息。”
齐书怡忍不住咂舌,她突然觉得赵怀意被人刺杀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他太恐怖了!
齐书怡问:“先生昨晚睡得怎么样?”
赵怀意笑着说:“在关心我这件事上,公主可以直白一点。”
齐书怡一时有点语塞,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了解这位相处了四年的授课先生。
赵怀意垂眼看着手上的和田玉扳指,“殿下,我说过,殿下不会的我都会教。殿下很聪明,臣一直都知道。”
静。
皇家不养闲人,齐书怡贵为公主不可能如外表一样单纯,只是海晏河清,父兄疼爱,齐书怡可以选择掩盖锋芒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但是赵青已经有所行动,皇宫也不甚安全,齐书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