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破晓,齐书怡从梦中醒来,意识仍带着几分迷蒙。她不确定为何会梦见赵怀意,或者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只是一场梦。
齐书怡缓缓坐起身来,“玉春,更衣。”
候在殿外的玉春应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显得有些困倦。
玉春揉揉眼睛,推开殿门进来,仔细替齐书怡更衣,“公主今日怎么起这般早?”
齐书怡垂下眼,睫羽在眼下落下浓浓一片阴影,低声说,“睡不着。”
玉春牵着齐书怡坐在梳妆台前,简单束了一个单髻,从妆奁中取出一只发簪,正欲替齐书怡簪上,却被她制止。
“换一个,将这个收到置物室。”
玉春听了不由一愣,看看手中的簪子,呐呐道,“好。”
齐书怡盯着被玉春放在一旁的簪子,余光瞥见镜子里玉春的动作,不禁想到了赵怀意给她束发那日。
彼时尚在冬日,冷风佛过脸颊还是有些冷痛,齐书怡控制不住将脸缩进毛领里。
她眨眨眼睛,看着镜子里仅仅露出的尖利下巴,鬼使神差地倾斜手中的镜子,映出赵怀意整张脸。
齐书怡杏眼微睁,又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赵怀意在笑,跟平时不同的笑。
他的视线自上而下聚在齐书怡的黑发上,眼角弯出一道褶子,嘴角也勾起,阳光倾斜在他身上给他的面容蒙上一层金纱,更柔化了他的表情。
赵怀意拢起黑发时手指不经意划过齐书怡颈间,温热的触觉激起一丝丝痒意,齐书怡甩甩头又很快被赵怀意按住,然后插上一只簪子。
——正是被玉春放在一旁的簪子。
齐书怡冷冷道:“将书房锁上吧。”
这次玉春没再愣神,立刻应声低着头下去了。
齐书怡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弯弯的细眉,圆圆的杏眼,还有眼底肉眼可见的乌青,一看便知她昨夜并未睡好。
齐书怡双手握紧,暗自说,不论梦中的事是真是假,不可心疼,不可心软。
“公主,东宫来人说替公主选了新的授课先生,让公主巳时去证心殿。”刚刚轮值的玉秋端着晨膳进来。
齐书怡的睫羽轻轻颤抖,接过玉勺说,“知晓了。”
齐书怡到证心殿的时候,新授课先生已经到了。
走进看到是谁后,齐书怡眼神有一点困惑,又很快想通其中关窍。
齐书煜跟她说过裴公对赵怀意的态度不似从前,想必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了。
齐书怡和裴公各自行礼便坐到书案前。
原本那张不曾被用过的书案,此时已经被摆上了名贵的纸墨笔砚,看裴公那娴熟的动作就知道这是按他的喜好来的。
裴公执笔问她,“公主如今学到四书五经哪一部了?”
齐书怡淡淡道:“都学完了。”
裴公执笔的手微微抽搐,“都学会了?”
齐书怡:“学会了。”
裴公:“古文呢?”
齐书怡:“也学完了。”
裴公:“诗词?”
“学完了。”齐书怡顿了顿,又说,“十三史还剩其二。”
裴公手中的笔砸在书案上,惊问道,“那两本?”
齐书怡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伸手去拿书案右上方的小盏却落了空,抬眸望去没看见常摆在那的小盏,眉眼染上几分焦躁,“汉史的两本。”
证心殿里的人早已不是旧人,没人知道齐书怡的那些小习惯了。
裴公没察觉到齐书怡的不耐,自顾自说:“赵侍郎竟然连这些也教公主了?老臣还以为公主是愚笨才多年不曾毕业……”
裴公突然心底一惊,恍然意识到自己冲犯了公主,慌忙转移话题:“老臣不曾带这两本书,公主这可有多余的书?”
“没有!”
裴公:“这……”
齐书怡深吸一口气,“裴公,您竟然不是诚心要当我的先生,那日后便不要来了,我会亲自去请求父皇结束授课。”
说完不等裴公的反应起身走了。
齐书怡走在甬路上,那股被压着的莫名的恼火越烧越烈。
她想起证心殿,想起书案,想起小盏,桩桩件件都与赵怀意有关。
“公主,我是新的授课先生,赵怀意。”
蔫蔫趴在书案上的齐书怡抬起头就看见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带,头发高高束起的赵怀意。
齐书怡兴奋道,“是你呀!你不是皇兄的同窗吗?原来你叫赵怀意啊!”
赵怀意嘴角挂了一抹浅笑,眼里像是含着星光,“公主竟然记得我了。”
“为何不记得?你笑得这般好看,当然会永远记得!”
“是吗?公主会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