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云苓略有些薄才,虽比不上七襄都知,但手艺还算不俗,奴家愿为公子献艺。”女子轻柔妩媚的声音自隔壁传来。
蒋昀阳率先趴在了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床榻上,榻上不大,但上头的衾被、软枕皆是上乘,且颜色华美鲜艳,层层交叠、软若云雾,不自觉让人产生一些旖旎的幻想。
蒋昀阳不耐烦地将衾被一脚扫下床,便侧耳专注地听隔壁的动静,忽而一股甜淡的清香靠近他,燕明熹也跟着趴在了榻上,少女眼神专注,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反倒是蒋昀阳,身子一僵,斜睨了她一眼,暗道这丫头胆子也大过了头,他好歹是外男啊,燕明熹如此不长心?
他自认自己虽并非是个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但是,此情此景包括眼前此人,一切显然都有些荒谬诡谲。
蒋昀阳想,燕明熹生在深宫后院,想必平时甚少接触外男,定是因为如此,才在这方面如同稚儿般纯真。
慢着,燕明熹本就十分欣赏、看重自己,所以对他不设防也是情理之中。
似有芳菲如雪的梨花自树上飘落于他心头,轻盈碰触到他的那个霎那,骨髓都漾出了莫名的甜意,蒋昀阳莫名想起他儿时嗷哭时,爷娘哄他吃的那颗青梅梨花糕,又香甜又软糯,回味之时还会品出一份梅果的酸意,尤其是那梨花香萦绕口中,久不散去。
燕明熹将耳贴在墙上,袅袅的琵琶声自隔壁传来,玉珠走盘、优美动听,她本就将脸侧往蒋昀阳的方向,燕明熹抬眸,眼见他不知缘由竟翘了翘嘴角,勾起了一个十分得意的弧度。
燕明熹愣了片刻后心中不免大感疑惑,前世倒是不知他爱听人墙角。
都说天才有几个异于常人的怪癖,难不成蒋昀阳竟是如此?
燕明熹嫌弃地撇撇嘴,还未等她多想,隔壁乐声猝然停下,便传来云苓着急的惊呼声:“啊...你是何人居然擅闯...”
接着是一阵桌椅倒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徐羽愤怒地道:“曹大公子是何意?今日之事与徐某半点干系都无,劝你最好别不识好歹,否则有你好瞧的。”
“徐羽你装什么装啊?你因为想讨好戴仁章,便把自己的妻子都供他玩乐,结果人家转眼就安排赵大公子与薇安公主相识。哈哈哈,攀不上韩王殿下便在这儿买醉玩女人,你个废物...”
他们二人似乎是扭打成一块,随后几名壮汉冲进房内将人拉开,这曹公子又被压走了,他口齿不清、显然是喝多了,“什么长安三子,感情甚好,我瞧着是各怀心思才对吧...”
“...公子,奴家烫壶热酒来,您也好压压惊。”云苓说罢,便到外头去吩咐人,瞧见迎面而来的公子,不由得娇嗔道,“戴公子姗姗来迟,可要怎么罚?”
蒋燕二人对视一眼,这戴仁章偏偏在方才的风波结束后才到,焉知不是刻意为之?想来方才那曹大公子说的也有几分真实。
徐羽显然也是心生疑惑,不悦道:“你方才去哪了?等你许久未曾看见人影,若不是诚心想庆贺,徐某便走了。”
“唉,阿羽你说这什么话?你我二人相交近十多年,兄弟情深呢,况且你不知道,”戴仁章有些兴奋低声道,“我方才去处理新货呢,本来挺顺利的,但你猜我方才遇见谁了?我遇见那天杀的宋青澹啊。”
“什么?大理寺少卿查案查到这儿来了?该死,你搞什么?没被他发现吧?”
“嗤,凭他是谁,这笑面虎方才抓着我一番问话,险些害我耽误正事...不过人我已经送走了,先姑且关在密室里。”
“唉,这红云丹滋味甚好,那道士还真有几分功力,我数连几天状况甚佳,不怪那位贵人这般喜爱这丹药。嗳,阿羽也尝尝看,我这儿还有数粒,你向来身子弱些,吃这个稳固精气、滋养活血。”
“这西域玩意儿多食害身,我就不吃了。”徐羽淡淡道。
“行了,给你兄弟一个面子。来来来,好样的!云苓,先来一曲《浔阳月夜》,再叫几个舞伶来,真是...七襄失踪后,这再好看的舞也索然无味。”
徐羽似是半推半就便吃了,接着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响起,不多时,几名女子的娇笑声随音传来,丝竹声响、丽人婉若游龙起舞,光是想象,便也知是一派声色犬马颓靡之景。
蒋昀阳眸中冷清一片,戴仁章口中的新货定是一个无辜的小娘子,但就是不知人被送去哪里了。
他方才说宋二哥也来了,正好,他们联手,顺带将消息递给二哥。
鼠辈已露出尾巴,得抓紧时间了。
“喂,燕明熹,我们该走...”他转过头去低声喊道。
只见眼前少女已然熟睡,但眉头微微蹙着,似是有些不安稳。
烛火灯光被屏风遮去大半,只留下明暗交杂在她的眼眉,蒋昀阳叹了口气,想让燕明熹安睡片刻,但独留她一人,他也实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