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自己。
另一个纪筝。
缓缓步来,容颜完好,身着官服。红襕袍虽然气派,但黑一块红一块,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官服纪筝,沿着笼木竹径,摸索着路线而来。
她靠近,鸣蝉悲声忽至,鸟声也喧闹,这座密林,瞬间活了过来。
纪筝瞧着,嘴唇颤抖,难以言喻的恐惧从背脊攀升,逼得她想后退,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她是谁?
为何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官服是被烧过的,容颜却是完好的?
而且,她眉眼间略有疲态。看上去,并不是完全是她自己。
而更像是……长了好几岁的自己。
她遇到了未来的自己?
纪筝胡乱揣度着,来对抗漫升而起的悚然。她终于找回些腿脚的知觉,小跑着躲进了最近的灌木丛里,遮掩了身形。借着缝隙偷偷观察。
官服纪筝仍旧起身蹲下,慢行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纪筝躲在灌木丛里,缩着脖子,嗫嚅着开口:“你在找什么?”
却因为过于恐惧,声若蚊蝇,根本没有被官服纪筝听到。
官服纪筝越走越近,说话字词也变得清晰可闻。
“那伽,你在哪儿……别躲了,出来吧。”
好累。
“她”脑子混沌。但有种冲动,突然想找人聊一聊。
以“她”现在的修为,早就发现有其他人。
不过,并没有感知到什么恶意。
这里是神兽庇护的地方,邪魔外道一般是进不来的。
“她”走过去,耐心地拨开灌木丛。
树丛沙沙作响,激起了里头人强烈的反应。
“不行!不能看我!”纪筝死死裹紧兜帽,绝不露出真容。她虽不知官服纪筝是何来头,但却知晓,不同时空的自己相见,势必有一个要消亡。
所以不能见,不能认。
官服纪筝拨树丛的动作,猛然顿住。
像一面光滑水镜,被簪子击碎。又像久缠的线团,倏然间迎刃而解。
“她”想起了什么,也意识到了什么。
官服纪筝瘫坐在地,叹息道:“是你啊。”
“怎么会是你啊……”
语气里有种难言的绝望。
躲过一劫的纪筝,躲到了灌木丛更深处,仍隔着树叶缝隙,默默观察和防备。
她看到,官服纪筝说话时,嘴角似笑非笑,脸上却是实实在在想哭的表情。
她不禁默默思索。
是什么,会让未来的自己,露出这样矛盾的神态?
仅仅是未来的自己,认出了过去的自己吗?
她的心忽然乱了。还有刚才未来的官服纪筝,在找那伽?
心乱如麻的纪筝,被一阵神光笼罩。巨大的神兽显现,带来浓郁宁和的神炁。
光芒照耀后,官服纪筝不见了。
但纪筝仍是惶惶。
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另一个纪筝的声响,寻人的、苦笑的、压抑着沙哑的……绝望的。
良久,纪筝才稳住心神,凝眸望向神兽。
神光灼眼,但她被允许直视。
也借此看清楚神兽模样,乍看石首狮身,却是龙爪蛇鳞,狼眼鸟吻,初看并不协调,但让人摇摇脑袋再回想,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唯独那双狼眼,一睁一闭。纪筝忘不掉。
睁着的眼睛炯炯有神,又慈悲安宁。闭合的那只眼已经石化,远看只剩冰冷。
怪不得,这座神山,叫石首山。与传说别无二致,确实是由石首的神兽看守。
纪筝施了一礼,拜见神兽。
“那个人是……”
“什么都不是。忘了就好。”神兽开口。声音如同石头摩擦,阻滞感里,能听出一种轻微的不满。
纪筝愣了愣。
为什么神兽对她的口气如此熟稔?就像以前认识似的。
她挺起胸膛,鼓足勇气,也没问出口。
石首却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冷哼道:“吾救你,是因为与你有过赌/局。此次,乃是履约。”
果然认识?听着像是她赌赢了神兽。
纪筝头都大了,她没有一点点印象。而且她能肯定,自己从小到大记忆都十分完整,师父、爹爹、兄长都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出现过受伤失忆。
石首继续道:“别想了。吾乏了,随吾来。看完便罢。”
神兽一个哈欠,整座神山山摇地动,连小石潭里的水都颠来倒去。纪筝手忙脚乱控制不住平衡,直往地上栽倒。
碰的,头磕地上了,头疼。
伴随着头疼,困乏也席卷而来。
额头上有湿热的液体涌出,大约是磕破头了。
“快起来。磕疼没有?”
纪筝被女声唤醒,她慢慢爬起来。看到了一位道姑。
道姑搀扶的并不是她,而是地上的另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冲天辫,摔倒在地,道姑把她扶起来,拍打着她身上的灰,神色间难掩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走路都会摔跤?”
小姑娘笑出深深两个酒窝,“师父,我的脚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