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堇渊失踪，莱安蒂却知道，他没有离开战场。
除却最开始的骚动，他的副手立刻接管了战事，每个队伍仍然稳定地作战。这份完完全全的冷静与服从，不像是突然失去指挥官的模样。
可他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
无论如何，目前的正面战场上还是自己占优。
面对远超人类水平的机械重器，很难找到突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前来送命的战士从一开始的惊恐逐渐变得无用而沉稳。很难想象为什么不觉得害怕，为什么不放弃。
明明那天，第七城因为资源耗尽后被彻底攻破时，所有人都只会惊恐地、狼狈地逃离。
是因为迟堇渊在吗？
他笑了笑，脸上只剩沉寂的残酷：“不用找迟堇渊了。直接推进进攻。”
是了，本该如此。
无论指挥官存在于否，所有人都应该为了这份力量而战栗。
从塔底开始，层层向上的扫射，密集而迅猛。每一片区域都被炮弹覆盖。
至于最初派出去的自己人，他们有没有因此被波及，那已经是不重要的事情。
攻击范围扩大。
莱安蒂有意为之的，故意告诉迟堇渊炮塔的范围，诱敌深入再全部抹杀。
局势再次倾倒。
从指挥室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次又一次的爆炸，毁掉人们的行进。
莱安蒂收到通知：“第二城来消息了？”
看来那边的计划成功了。
他面色淡漠，既不喜悦也不失望：“选的时机真巧啊。”
目前可是他压倒性的屠杀。
他同意了这份请求。
*
第二城市内。
城市的联通属于半恢复状态，已经毁掉的部分重建需要人力、物力。
而德瑞方提出的要求，就是在最为重要的办公楼中央大屏连接前方的战事。最初毁掉保守派声誉的视频也是从其中传出。
这是一向很奇怪的请求。
更为奇怪的是一向制衡他们的三城驻城官管虎竟然同意了。
一面叮嘱民众不要聚集，一面又放开了直播。
这场在德瑞方、激进派方双方争议的战场实况就此展开。
对于突然升起的庞然巨物的震撼、人类士兵被压制得一览无余的渺小，貌似徒劳无功地送命。
群众哗然。
他们听说，主领这场战争的正是没有败绩的迟堇渊。
直播那头传来冰冷的男声：“各位身处城市的异者，我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
在影像表现出来的绝对压迫下，他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只需要普通人。
只要给出足够数量的普通人，他能够保证这项资源可以无偿献给每一座城市的城防力量。
包括第九城。莱安蒂说起时竟然还带了玩味。
毕竟迟堇渊一直没有出现。
随之而来的就是市民几乎失控的议论。
身处时代，大家都知道能量核的稀缺，而莱安蒂，有能力一直供应足够杀死污染的能力核资源。
不需要异者没日没夜外出同污染作战，只需要一点点生命。
只需要一点点普通人。
管虎闭上眼，明明身在高楼，却也听见了数不尽的民众的声音。他苍老地、面色沉重地紧盯楼下聚集的人：
“你们真的会给出解药？”
“请您放心，我们绝对有解药的制作方法。”昨天的小陈，不对，如今已经确定是人形污染的他同样俯瞰群众。
“如果人类真的全部感染对我们也全无益处，不是吗？”
当然，他们是没有解药的。
*
肉眼可见的，在战场上的人逐渐稀少。地上躺着尸体，或许没留下尸体，只是碎片。
负责推进的装甲车也彻底告捷。停行的、只留下残骸的框架的散布一地。
结束了。
莱安蒂心想。
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二城政府有妥协之态就足够了。
在唯有目前位于边界的第九城装甲车立刻蓄能，向发动机炮向炮塔袭击。
“真的能打过吗？”被调来配合迟堇渊的第六城外派干部面露焦色。
只有他们知道，迟堇渊在通讯后向副手交代事项后的确失联。
那一瞬间是惊恐的，通讯又立刻被他的手下接手。唯有第九城的士兵迅速服从，他们似乎很熟练。
“当然可以。”
*
下坠…
一片黑暗中桑榆依旧在下坠。
被火焰包裹，滚烫的灼烧传入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