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柴嘉感觉自己躺在了一个很舒服的地方,那个地方柔软而又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仿佛自己身下铺着几层荡漾着的羊绒。
可她很热。
热得她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滚滚热浪中仿佛又掺杂了一些模糊的嘶吼声。
她世界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可奈何脑子却又好像还有知觉,能够稍微感知到外面的世界。
突然,她听到有人说:“快停下!祭坛那边出了事,南阳王有令,任何车轿皆不可驶出城门!”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兵爷莫怪,我们不过是几个负责拉货的伙计,正巧路过泉州这才在此稍作歇息......如今整顿好了便要继续赶路,城内祭坛的事我们并不了解。”
“我管你了解不了解,你可是听不懂人话?如今任何人等、车辆都不能出城,莫说是你们这几个臭拉货的,就是世家贵族子弟前来也不成!去去去!”
不知何来的突然利剑出鞘之声,只见那士兵忽地一下就急了起来:“怎么?还想动手?!我看你们也不像什么正经人,来人,快把他们捉回去与殿下禀报殿下!”
“出什么事了?”
有一个清冷的声音渐渐靠近,他张口,在场所有人都寂静了。
“世子殿下,祭坛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几人竟然还想强行出城......我看他们图谋不轨,正想逮起来去与您汇报呢!”
世子?那就是江怀远了。
这边的那几人沉了沉音色,解释道:“世子明察,并非是我们想故意惹出事端,只是实不相瞒,这批货是早就说好要运到宫里去的......我们并不是泉州本地人,不过是路过在此多作修整,如今交货时期已近,宫里还有大人等着呢。我虽不知泉州城为何突然封锁,但却知道,若是宫里的大人迟迟见不到我们的身影,一定会派人前来查找。”
那人听罢,沉寂了半晌:“你既是自称送货的,那就打开马车让我们的人检查一番吧。”
柴嘉情不自禁地被忽然涌入的冷风刺得颤了颤。
她感觉到了一瞬他人的目光,可也仅仅只有这一瞬,于是周遭很快又恢复了漆黑的原样。
“你们要去皇宫?”江怀远默了会儿问道。
那人像是猜到了江怀远会这样问,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是宫里的大人定的货,可交货的地点却不是在宫里......宫闱高贵,并非我们这些草民能随意进入的,届时我们恐怕连上京城都不会进,只是将交货地定在了附近的一个庄子上。”
方才站守的那士兵似乎是瞧见江怀远神情的改变,不禁向前一步提醒道:“世子,这群人......”
“放他们走吧。”
“啊?”那士兵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可是......”
“方才祭坛那边的事你没有听说吗?如今泉州处于关键时机,不可出乱子。若是上京的人查了下来,这后果,是否让你来承担?”
江怀远说罢,那人立刻就没了意见:“属下不敢。”
“你们走吧。”江怀远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柴嘉还想继续听下去,可她感觉自己身边的环境好像忽然晃了起来,她离人群越来越远。
再然后,她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
柴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好像睡得很香,她的世界似乎只有她的思绪存在,恬静地连自己的四肢都感觉不到......可梦的最后,她久违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蛋有点痒痒的。
有人在擦拭她的脸蛋。
这么久以来,柴嘉终于控制住自己的眼皮,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事荷香惊讶的脸。
睁眼见到荷香的脸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几乎每个早晨一睁眼荷香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奇怪的是,荷香见到她醒来没有第一反应和她说些什么,反而是带着些诧异地转头朝外边唤了一声:“先生!王妃她好像醒了!”
柴嘉躺在一张木床之上,身上衣衫精致整齐,唯有身子软绵绵的,仿佛不受她自己控制。
她正处于浑噩之中,好不容易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了些,转头便见床前放置的一张长长的屏风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剪影。
柴嘉下意识地将被子抓紧了些,可屏风外的男子却并没有要走入的意思,只是用沉稳的音色不急不忙道:“王妃终于醒了。”
“你……你是谁?”
那人说完话后又没再接柴嘉的疑问,反而转头对身旁的几个小丫头吩咐道:“传闻受过那药后醒来的人口中会格外的苦涩,你们快去将我前几日买的那包蜜饯拿来。”
不说还好,一说柴嘉果真觉得自己的嘴巴又苦又酸,甚至胃里也不禁翻涌了起来。
荷香接了那包蜜饯,一脸担忧地重新折回柴嘉身畔:“王妃,您快吃两颗。”
柴嘉下意识地含了一颗入嘴,随着舌尖的糖霜渐渐化开,她才又恢复了些神气。
她诡异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回忆起自己昏迷前最后的那点回忆,她突然谨慎起来:荷香,“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对了,殿下……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