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对于此刻的陆璨来说都并非无路可走,颜泽杀了她也不要紧,她已经知道这场叛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颜泽就是那个黄雀的人。
只要她还有重来的机会,一次又一次,总能把那个人揪出来!
陆璨这次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渴望着死亡的降临,她对自己面临的危机心中有数,她笃定颜泽会动手。
真是如此吗?陆璨还没意识到,过往种种,即便那时她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颜泽也从未亲自动手杀死她。
他只是坐视了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
这难道能证明他对陆璨是有情意的吗?颜泽很想坚决地否认,但他心底的那一抹微妙情绪却如同从幽深寒潭中冒出的气泡,不经意便会破裂于心间。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的心。
视线落在她脆弱的,犹带瘢痕的脖颈上,他知道她的坚强聪慧,却也不过肉身凡胎,有着自己的恐惧与无力。
可颜泽清楚意识到,陆璨在激怒他,在逼他杀了她,那种坦然赴死的神态,带着无尽玩味与嘲弄,这个狡猾的女孩。
明明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他偏偏下不了手。
没有感受她的与众不同之前,颜泽还能用虚伪的仁慈为自己的些微难过辩解,但当他终于发现,这个一直喜欢又讨厌着的明媚少女正是那种理想中能够并肩的妻子,却不得不再次陷入挣扎。
他深深凝视陆璨的双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憎恨、怨毒,还有浓烈的快意,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回复了他的怦然心动。
陆璨怎么能甘愿去死呢?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活成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她本身就拥有令世界疯狂的魅力,她应该享受荣光和掌声,她应该接收万众瞩目,她应该高高在上肆意张扬。
但是现在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凋零了,就像一株花蕾,她将枯萎,她的美丽将化作灰烬,消散殆尽。
颜泽突然间有些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他转移了视线,低头凝视着陆璨的脸颊。
陆璨的脸色苍白,肌肤溅上几滴猩红血点,颜泽突然觉得陆璨看他的眼神太过平静,除了冷漠和嘲讽以外竟然没有半点儿惊慌。
难道陆璨就那么笃定他会杀她吗?就一定要如此针锋相对不肯服软,哪怕愿意放下骄傲求一求他……呵,那也不是她了。
颜泽不由分说地伸手捏住陆璨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你知道我一定会动手杀你。”
陆璨笑了,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癫狂,她傲慢地睨着他:“你敢吗?”
“有何不敢?”
“好啊,那你动手吧!”陆璨漫不经心道,“何必装模作样,好像下不了手似的。”
颜泽紧盯着她的双眸,发现果真没有一丝俱意,终究松开了手,“荣灿妹妹,我不会杀你的。”
他的语调依旧冰凉,但却透露出几丝异常的温柔来。
陆璨怔了一瞬,随即讥笑一声,笑得十分不屑和鄙夷:“不杀我?你是指望我感激涕零,还是指望我归顺你背后之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打算要杀你。”颜泽的口吻十分认真。
“呵!”陆璨冷笑连连,“死到临头你还想骗我?怎么,被我骗过去觉得不甘心,想最后耍我一回?”
颜泽低垂眼眸,“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选择死亡也不肯屈服?你难道不希望自己获得新生吗?”
正是想获得新生,才必须面对死亡。陆璨沉下脸说:“颜泽,你不必再装好人了,你是个卑鄙小人,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她的话刺痛了颜泽伪善的面具,他的眼底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我不想的。”捏住下颌的手指悄然下移,稳稳覆在原有的青紫瘢痕上,收拢五指。
陆璨仍旧噙着一抹冷笑,仿佛她才是那个胜利者,此刻的颜泽却无比希望她还是从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女。
人若是不满足曾拥有的东西,真正期望的一切降临时也不一定会满意。
为了他的荣耀之路,他不能容忍任何威胁到计划的人活着。
就差一点点,颜泽差一点就能说出他背后的主子了。
这是第十一次。
陆璨在熟悉的床帐内睁开眼,难掩兴奋,终于,她掌握到了非同寻常的消息。
可是还不够,她仔细回忆了颜泽说漏嘴的原因,从旁观者的角度,她惊异地发现颜泽可能是真的吃那一套。
比起小笨蛋装柔弱,他似乎更喜欢聪慧佳人装柔弱,所以活该他被耍得团团转。
陆璨可以毫无障碍地表现出他喜欢的样子,这次她会做得更完美,更无懈可击!
她再次混出门,却是直冲武威侯府,时间很充裕,她对顺生叔细细讲述了计划,那五十多个护卫各自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