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悠转过身,身后只有流动的诡谲的光影。
她确信自己在梦中。
“沈星悠。”
声音再次传来,但是沈星悠辨不清声音的方向,那声音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断断续续,只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沈星悠,醒过来!”
醒过来,谁在和她说话?
沈星悠从梦中醒来,房间黑暗,她打开灯,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什么都记不清,但是心里却难以平静。
她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夜很深了,四周安静无声,下面的路灯明晃晃地照着。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她就会和光尘离开南济岛。
但此时,沈星悠再也睡不着了。
她看了看旁边,宋衍的房间,一片黑暗,窗帘紧闭,他在安静地睡觉吧。海岛上,万物都在沉睡,但那种莫可名状的失落感又从沈星悠的心底滋长。
小猫终于不再跟着她了,他不会再变成小猫装可怜求她收养,不会再因为她给别人吃甜品而咬她,不会再倔强地追着出租车跑了几站路,也不会再暴露自己与寅清大打出手,也不会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保护她,也不会再在他发烧的时候拉着她不放。
他不需要沈星悠了,更不会喜欢她。
曾经以为摆脱不掉的小猫,突然之间给了她自由。
沈星悠应该开心,可是她并不开心。
沈星悠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幽蓝的海域,心里什么都没想,就这样任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她收拾好行李退房,走出酒店后就看见了光尘。
光尘站在路边的树下,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横向帆布袋,依旧是白衣白裤,还带着一个白色的渔夫帽,整个人明亮而温和。旁边路人与他擦肩而过,他融于世俗之中,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沈星悠很少见到这么生活化的光尘,记忆中,他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却有距离,他是滋长万物的春风,他是不染世俗的神明;他是平等的,却也是冷漠的;他是温良的,却也是不可靠近的。
但现在,光尘就站在她面前,对她笑了笑,拿过了她的行李箱,将他的帆布包放上去,然后推了起来。
光尘,会这样吗?
“轮船是九点,我们先去吃早餐。”光尘推着行李箱。
沈星悠走在他旁边,忍不住去看他帽檐下的脸,刚刚远远看着,沈星悠甚至觉得树下站着的是宋衍。
宋衍才会这样吧。
他的眼眸很淡,是很浅很浅的棕色,和大多数人类一样,没什么情绪,但眉眼却十分温润,有一种悲悯众生的温柔,却也有几分不可亲近的淡漠。
“怎么了?”光尘看向沈星悠。
“没事。”沈星悠笑了笑。她很少这么近地去看光尘,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光尘有点陌生。但光尘对她来说本来就是陌生的,沈星悠并不了解光尘。
他的眼睛,被帽檐挡住,没有光亮。
沈星悠的心里蓦然想起宋衍的眼睛,那一双碧绿如湖的眼眸,总是笑着看她,漂亮又可爱。
宋衍和光尘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眼睛,还是长相,还是气质,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光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即使他掩去光耀,化作普通人藏在世俗之中,人们却难以忽视他的神性。光尘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产生敬畏之心,不敢僭越,即使神爱世人,爱世间万物。
而宋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不掩饰光芒,也不夸耀自身,他不爱世人,有自己的热爱偏执与喜怒,他是活在尘世中的人。
但很奇怪,今天的光尘,沈星悠竟恍惚觉得他有点像宋衍。
和光尘并排走着,吃了早餐,便去海港候船。刷身份证进去,闸机上显示“南济岛—南陵——九熙”,大厅人不多,离登船还有二十分钟。
透过窗户,一艘白色巨轮从海的尽头快速驶来。
沈星悠觉得她小时候在九熙县的海滩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白色轮船。
曾经她梦想着坐着白色巨轮去远方,现在那些被遗忘的愿望竟然要成真了。
窗户下面是翻动的海水,沈星悠的心也如同海水一般翻涌,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要和光尘一起回生态园了,马上就要坐小时候梦想的白色轮船,但她心里却感觉不到开心。
沈星悠站在窗边看风景,忽然两个孩子在大厅里追逐打闹,小女孩撞了沈星悠,手上拿的豆浆摔到地上,撒了一地。
“啊——”小女孩咧着嘴哭起来,家长也闻声赶来,沈星悠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地上的水迹上。
那白色的液体,在光滑的地上似乎凝聚成了几个字:
“不要上船”
谁在提醒她?
沈星悠再看向地面时,水迹杂乱无序,看不见任何字迹。
窗外响起了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