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嘘。”吕艺压低声音,“此事不能声张出去,要做的隐蔽,东宫里眼线不少,殿下还要镇静得住,牌子奴才就找块木材自己动手雕刻出来,届时设在殿下寝殿。”
杨望璟急得猛起身:“快去!”
吕艺跟着起身,刚要说话,忽一个小厮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闯了进来,大声道:“殿下不好了,礼部云大人带锦衣卫围了秦府!逼得秦夫人一头撞在了棺椁上,此刻生死不知!”
杨望璟心神震荡,只觉嗓子一甜,猛吐一口血。
吕艺吓得魂不附体,立即着人请太医,一片混乱中,那小厮早已不知何时悄然逃走了。
*
都城的东大街旁高楼林立,半月难化的积雪在街旁堆得高高的。
这是都城最热闹的街市。
今日风大,虽出了太阳,却丝毫不觉暖意,只觉风刀子似的割肉。
不过刺骨严寒到不能阻了东街的繁华,早有店铺开门迎客,小贩沿街叫卖,就连团了雪球嬉笑打闹的孩童也不在少数。
其间一家东风阁的三层高酒楼,较之周围门面又更为气派,出入者非富即贵。
此时三楼的暖阁中,炭盆烧得热,因此温暖如春。程筠只着一件单薄宽袖,懒懒地坐在矮桌前。
桌上另有个小炉子,上面热着酒,旁边还有不少精致吃食,只不过都没动的样子。
听得楼下忽然闹腾起来,程筠眼也不抬一下,只盯着眼前这壶酒。
当酒逐渐沸腾时,他用帕子包了提手拎起来,往面前的玉杯中倒了一小杯,端见酒色清亮发红,果香扑鼻,竟是少见的葡萄酿。
景林轻声开了门进来,卷进丝丝缕缕的寒气。
“大人,秦宅那里已经闹大了,引得不少百姓都去围观,也有不少大臣去的,不过俱未穿官服,只着常服混在人群里。”
“秦夫人怎么样?”程筠端起酒杯抿了口,入口滚烫,他略皱眉后又放下。
“秦夫人撞得头破血流,秦家二公子叫着要请太医,只不过没人敢请,也没人敢去,就请了别的大夫来,目前人还昏着,看情形不太好。”
程筠点头,又问:“方才楼下是什么动静?”
“是衙门在抓人,为着选秀这事,朝中许多官员得到风声之后,有适龄女儿的已悄悄把女儿送出城了,但有一些下属官员倒来不及,慌乱地让女儿躲藏,方才就是经过小米巷时被找到了,一路驾着马车逃到东街来,双方扭打一番,一死一伤,还是把那姑娘带走了。”
景林生出恻隐之心,“属下到楼下时,正瞧见那姑娘被捂着嘴拖走,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的花容月貌,据说还写得一手好字,有才女之名,真是可惜了。”
程筠低声道:“皇上要全国十四岁以上的女子都参与选秀,尤其是读过书识的字的,才女之名反而拖累,倒不如那些蠢笨粗陋的,这时倒能保住性命,不必像她们死在宫里,也算是另一种福分。”
“这些姑娘入宫后一定会死吗?”景林有些发怔。
程筠垂眸,望着手中的玉杯,鲜红似血的酒映着他的眼,通红一片。
“与一般选秀入宫的妃子不同,她们读书明理,心气自高,难以色侍人。”
他侧首向窗外望去,目光遥遥落在秦宅门口。
那里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为秦家鸣冤的,为秦泽自发送行的,皆不在少数。
若非锦衣卫持刀拦阻,勉强维持着秩序,怕是停在秦宅门口的礼部尚书云清泉的车驾就要被冲烂了。
景林道:“大人,那里路堵了,我们绕路回府吧。”
“不。”程筠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得很,“我们去秦宅。”
景林色变:“大人!……”
那么多百姓都恨极了程筠,这一去岂不往刀山火海跳?
程筠淡笑着递他一杯酒。
“给你壮胆。”
说罢也不等他,径直开了门就走了。
景林一怔,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追了上去。
程筠坐的软轿,出行时须得十六人抬,外面尊贵耀眼,内里宽敞奢华。
如此一顶高调软轿远远而来,即便秦宅门口的热闹很大,也很快将视线都吸引到这边。
顿时人声鼎沸,群情激愤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随着程筠这个人人皆知的大奸臣所乘软轿越来越近时,反而嘈杂之声渐隐,人们寂静惊恐地自动让出了道,眼睁睁望着程筠的轿子停在秦宅大门前。
云清泉早已麻溜地从秦宅里快跑了出来,提着衣摆三两步下了台阶,也不顾众人目光,赔笑着迎了上去。
“天寒地冻的,大人伤还未愈,怎么亲自来了?”
程筠拨了轿帘下来,只见他银冠黑裘,长身玉立,通身的矜贵气派。
他静静望着秦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