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可能:“别告诉我你的伤是你娘亲的‘杰作’。”
男孩低下头红了眼眶,默然不语。
仙妤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安慰,转移话题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鲤儿,鲤鱼的鲤。”
“嗯?”仙妤又愣了,难道她猜错了物种,不是龙是鱼?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问了:“你的原形是鲤鱼吗,所以才叫鲤儿?”
鲤儿点头。
“要是按照这个起名方式,太湖这么多尾鲤鱼,我去喊一声鲤儿,怕是有千千万万条鲤鱼应答。”仙妤吐槽道。
作为一把伞,她没觉出这有些失礼,还因吐槽这个名字敷衍而扎了人的心。
她给人传着灵力,怎么看怎么觉得鲤儿不像是条鲤鱼,遂道:“要不……你变成原形给我看看?”
鲤儿有些抗拒,他不想因原形而再遭人嘲笑。
“我拿盆盛上水接着你,不会让你在地上扑腾的。”她化出一个木盆来再劝。
看着仙妤那双恍若汇聚了漫天星辰的清透蓝眸,经不住她一劝再劝,生性纯善的鲤儿最终答应了:“我、我容貌丑陋、面目可憎,你……别笑我。”
说罢,见仙妤点头,他在一阵白光中幻化原身——那是一尾裹着曼妙银鳞的白色小龙,可惜双角已失,鳞片不全。
“竟是白龙……”刚想说她没猜错,仙妤突然想起,“你说这形态丑陋、面目可憎?”
她感到心中有火在燃烧,咣当放下木盆就指着小白龙怒道:“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我好心好意救你,你竟然骂我!”说到后面,她甚至有了委屈的哭腔,“她都没这么骂过我!”
鲤儿赶忙变回人身,摆手解释:“对不起,你误会了,我没有骂你,我、我是说我自己。”
仙妤愤愤变出自己的本体仙伞:“你看这是什么?!”
鲤儿看着那华丽伞面上用金丝银线与各式珍宝织就的日月星辰、祥云沧海、银莲白龙,犹豫道:“……这是我?”
“这是我!”仙妤跳脚,“明明我这么好看……虽然现在是破了些,但是我会修好的!我告诉你,仙君她从前可喜欢我了,出门打仗都不忘带上我,子游也特别爱护我。只有你!只有你说我丑!”
“你记住!龙!是世界上最美、最威风的生物!”
鲤儿被仙妤的突然爆发唬得一愣一愣的,懵懵懂懂点头:“原来长着双角和四条腿的长条不是畸形鱼,而是龙吗……”
“畸形”一词一出,仙妤瞬间破防,掀了水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你混蛋!我才不是畸形鱼!我是仙舆!仙舆!”
“井底之蛙,未见真龙,指龙为鱼,实在是愚蠢!愚蠢!”
这一闹腾,闹得鲤儿什么伤感都没有了,早熟的男孩还反过来手足无措地去哄初初变人就因本体受损困于孩童身体,还因千年容貌不变而不敢与人类相处,导致心态至今仍然十分幼稚的仙妤。
“好的好的,对不起,我知道你是鲜鱼了,不是畸形鱼。你别哭,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鲤儿晕晕乎乎地哄人,言语颠倒间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被鲤儿腹中饥响打断闹剧,仙妤才渐渐止住哭声,拿手背擦干眼泪,打着哭嗝恶狠狠瞪了男孩一眼:“嗝,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
她爬起来走出结界:“今天吃鱼!”
大鱼吃小鱼,鲤儿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乖觉点头。
他虽然年幼,但也有些眼力。此处环境干燥整洁、自己身上的伤口愈合大半、新换的衣物精致秀美、洞口的结界固若金汤……种种迹象表明,仙妤虽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实力却强过他百倍,故而鲤儿也不担心仙妤在这种天气外出行走、下水捕鱼。
最重要的是,鲜鱼仙子救了自己,还告诉他,他的本体是龙并非鱼,而龙是最美的生物。这让一直因自己原形的特殊怪异而遭人嘲笑的鲤儿心中温暖。
那个好感度是蹭蹭蹭往上涨啊,比骑着猪的天策突得都快。
不过,为什么仙子的真身也是白龙,却起名叫“鲜鱼”呢?是因为她喜欢吃新鲜的鱼吗?可这个起名方式,不是比他的名字还敷衍嘛……
鲤儿陷入了“美好”的误会之中。
若是被仙妤知道,怕是会再次破防,然后饿鲤儿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