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堂屋里,刘大妮一身簇新的细棉布衣裳,收拾得干净利落,神色黄黄地跟着父母兄长坐围坐在矮桌前。
河神庙选人的规矩,适龄女子必须穿戴整洁,否则便是对河神不敬,全家人必须悉数到场,否则便有藏匿人选之嫌。
当然,对河神庙的仙姑们来说,在村里走一遭已经是纡尊降贵了,不可能还要让人家进院子多走那几步路,于是村长发了话,便让人在家里准备好,等仙姑们到了,直接在门口相看。
云倩靠在门板上,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她必须适时且大声的喊叫,才能让大门外的人察觉,厢房里藏了个人。
关键就是这个适时的问题,云倩躲在厢房里,门口人的说话声很难听清楚,这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口已经有村里人来喊了:“刘叔,马上到你家了,快上门口侯着!”
刘家人匆匆往门口赶,云倩可不认为河神庙的人立马就到刘家门前,怎么着也得过上好一会。
成败在此一搏,云倩扯了草席铺在地上,伏身趴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如她所想,河神庙排场不小,马蹄声不少呢。
杂乱的马蹄声走了停,停了又走,越来越靠近,然后再次停住。
刘家大门口,为首的那一辆马车停下后,车窗帘撩起,一个穿着华丽丝绸衣衫,发髻高耸,满头珠翠,脸颊丰润,辨不清楚年岁的女人出现在车窗内。
“这是罗仙姑,仙姑,这是刘家,长女刘大妮,”何家庄的村长太太站在马车前介绍道。
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容貌秀美的女弟子引着刘家人向罗仙姑行礼问好。
罗仙姑微微点头,看向刘大妮,淡声道:“抬起头来。”
刘大妮双手紧紧握拳,颤抖着抬起头,对上罗仙姑的目光,瞬时一抖,赶忙垂眼。
罗仙姑只是看了刘大妮一眼,此女肤色微黑,五官却是秀美,要说有多美则未必,但比起今日看过的其他女子的确更胜一筹。
村姑里能有这般美人已是不多见,剩下的人家还不知道如何,与其再多跑一半天的,倒不如就此定下,她省事,其他人也能歇歇。
于是罗仙姑道:“刘家女才貌俱佳,当为河神妇。”
刘大妮愣愣地睁着眼睛,半晌,低下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地面,她弯腰行礼:“谢仙姑赏识,谢河神老爷恩典。”
“你带她上车,”罗仙姑招呼下面的女弟子,突然,刘家大门后的院子里传出巨响,紧接着就是女子的尖叫声:“救命啊,河神老爷被抢亲啦!”
刘家人刚震惊痛苦于刘大妮要被选做河神的新娘,骤然听见院子里的声音,纷纷变了脸色。
“这个贱人!”刘大娘匆匆冲进门内。
“救命啊,刘家人抢河神的新娘啦!”又是一声。
这下除了被选中的刘大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其余刘家人也都拔腿往院子里跑。
“慢着——”车上的罗仙姑冷声喝止,“我看你们谁敢动!”
虽然不知道那喊叫的人是什么情况,但是既然事关河神老爷,那么河神庙的人就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尤其是,河神老爷被抢亲?
呵,有趣!
罗仙姑干脆从马车上下来,望向村长太太,道:“还请村长太太与我一瞧究竟。”
村长太太冷汗都流下来了,刘家捡来个女人做养媳的事村里谁家不知道?可这女子怎么性子就这么烈,这是宁愿送死也不愿嫁给刘大郎啊!
她能说什么?难道还能阻止罗仙姑一探究竟吗?
村长太太自然是不好推辞的,只能跟在罗仙姑身后,路过刘大娘身边,冲她扬了扬下巴,气恼道:“还不赶紧带路,你干出来的好事!”
刘大娘张嘴欲解释,村长太太赶紧给她使眼色,罗仙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身边的女弟子更是对她冷脸相待,刘大娘只好面色讪讪地在前头带路。
刘家其他人,还有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尾随而入。
众人走到西厢房门前,便能看到门上很明显的多了个门闩。
“这是把人关起来了?”村长太太怕罗仙姑发难,抢先一步斥责刘大娘,“你说说你……”
她还准备再说,屋内又起了喊叫声:“救命啊,刘家抢河神新娘啦!”
刘大娘却是脸色变了变,当即下跪道:“冤枉啊……”
“去把门打开,”罗仙姑却是不理她,对身边的女弟子招招手。
刘大娘和村长太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房门打开,云倩早就做好准备,只见一个柳叶眉儿桃花眼,娇俏琼鼻樱桃唇,面若粉桃的娇俏少女,一头如丝缎的黑色长发用布头绳绑在脑后,身上穿着颜色单调的棉布衣裙,缓缓从房内走出。
罗仙姑眉毛一挑,相比方才堪堪够凑数的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