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寒气透过衣物钻进她的皮肤渗透到她的每一根血管,把她的理智都要啃食了,她看着萧祈泽略显苍白的脸庞说道:“这奏折我看着没毛病,反倒是这次的事情当今皇上未免也太小气了些,不过是这书里表达了几句对他的看法他就如此大动干戈要取人性命,未免也太过了。”
“若是当今圣上只听得别人说他好,那他应该去秦楼楚馆,只有在那里你只要使银子有权利就能听得好话。他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好吗?刚登基的时候就罢黜了那么多前朝皇帝的旧臣,明明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也要被削藩,为了巩固他的皇位他做了那么多,难道他都能保证别人背地里不说他一句吗?”
苏余时常语出惊人萧祈泽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的马车才刚驶出宫墙,她就敢在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任何一句传了出去都够她死一百次了。
萧祈泽脸上的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他轻叹了一声,随后取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苏余身上,他很耐心地帮苏余系好披风,苏余甚至还能感觉到这件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披风一上身,她顿时被一阵温暖包住,原本激动的情绪也被这个温度给包裹融化了。
萧祈泽微蹙的眉透露了一丝无可奈何,只不过紧抿的唇又展现了他的坚定,他是在这宫墙里长大的,自然知道这里的生存法则。
萧祈泽语气平静,却也是淡漠无比:“这世间的所有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都是规则的遵守者,对那个身居高位的人言听计从罢了。”
苏余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有些事他也并不十分赞成,只不过碍于这个时代的阶级地位,他只能按照最高统治者的喜恶行事。
但是苏余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编世纪年》这本书。
苏余试探性地问道:“此事虽然牵涉众多,但大多都是大皇子的党羽,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苏余一直盯着萧祈泽,看他的真实反映。他从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也没有回答苏余的问题。
苏余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依旧清澈如水的少年,却有了一刻的陌生。是苏余告诉了他这本书里有大逆不道的话,句句针对的都是当今圣上,让他一定要小心谨慎。
在原著小说里,这本书是大皇子他们拿来蓄意谋害朝中与他们对立的一党,苏余担心萧祈泽会像原著小说里那样被陷害就先去“剧透”了一番,没想到竟然被他用来反其道而行之。
苏余顿时也不意外了,这样一个人,最后会因为自己的野心起兵谋反,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苏余顿时觉得有些胆颤心惊,想到原著小说里那些被无辜杀害的人,还有那些无故痛失亲人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平白就这样成为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原本那些人,不过是苏余笔下连姓名都不曾拥有的工具人,可是眼下苏余回想起那些自己描写过的场景,顿时觉得自己罪大莫及。
苏余结开了披风领口萧祈泽刚给她绑的蝴蝶结,任凭披风从身上滑落。
萧祈泽就这样看着苏余,通过他的眼神可以知道他有些不明就里。
苏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淡淡地说:“今日多谢九皇子美意了,不过过男寡女实在不便同处一辆马车,若是让您送我回去定是会叫人嚼舌根,说不定还会毁了殿下的清誉,所以微臣还是自行回去吧。”
苏余刚起身准备走,萧祈泽就拉住了她的手,问道:“为什么?这件事竟让你如此不悦?”
虽说从小到大都不太受宠,但他终究是皇子,是主子,身边的奴才都是对他极尽讨好。可如今他也不曾想到,除了皇上,自己竟也会用如此小心翼翼的语气,同眼前的这个人说话。
苏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怎么,只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殿下,没有了解过这波谲云诡的京城。”
苏余说话的声音很轻,马车外的风雨声都能完全把她的声音给淹没,但就是有丝丝缕缕传到了萧祈泽的耳朵里,让他感觉到了苏余低落的情绪。
苏余抽回了手,兀自掀开了马车帘子让季节同停了车,随后不管马车外的瓢泼大雨,就这样撑着伞和锦纹一同离开。
虽然锦纹没有资格和皇子一同坐在柔软舒适的马车内,但是坐在车上总比走路回去要强,不过既然小姐都下来走路了,她自然是要立即打伞跟上。
苏余下了马车之后,萧祈泽也下了马车,季同原本看着这苏女傅自己下车走路就觉得够奇怪了,现在殿下也要下车自己冒着狂风暴雨自己走,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隔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苏余听到身后季同喊了一句:“殿下,那么大的雨您快回马车上。”
萧祈泽像是丝毫没有听到,目光紧紧跟随前面那个被风雨侵袭得尽显单薄的身影。
季同赶忙跟上给萧祈祷泽打伞,萧祈泽就这样跟在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