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明显、摇曳,变得生动,从他指尖缠了上来。细丝绷紧时是何种痛感他最清楚不过,能一直渗进胸腔之内的,还是头一次。
很奇妙,明明从前从未有过,他却接受良好。
事实上由恪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确心疼了。刚入门的孩子头一次被他带出来就差点折在外面,于公于私他都难以释怀,竟至于到了他刻意避着她的地步。
可又忍不住,她才好了一些,就坐在她面前了。大吵大闹也好,由恪心想,小孩子哪怕犯了错也有权跟大人闹脾气。
不过话确实难听,尤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
不计较不代表不生气,他将声线压的很沉,想借此压下心底的不悦,最后只撂下两个字:“是吗。”
床上人不轻不重地应了声。沉默片刻,她的语气转为略带心虚的不忿:“想打就打吧,您打死我好了。”
由恪平静道:“别急,回去自然有家法等着你。伤好之前,我不会动你。”
由恪最后才问她,究竟想要什么人死?
她望着天花板,认真道:“师叔,小九想要全世界所有人都去死。”
由恪出门后并没有立刻就走,轻阖上门后他静静地站在外面。
唐妙兴在门外守着,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怕屋里听到,他压低了音量,问:“恪哥,非要现在教小九道理不可吗?”
不是问,是质问。
意思就是,他半点不支持由恪挑在此时去管教人。
其实由恪现下的反应令唐妙兴安心。他越表现得不近人情,小九就会越难过。难过自然会疏远师叔,自然要找师兄寻求安慰。
杨少爷至今也并没有来。
小九就真的只有他了。
可又不得不劝一句——
他家小九乖巧可爱到所有人看到都想要抱起来亲亲,受伤后更可怜,更该顺着,哪儿还经得起长辈骂?
由恪当然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重了,只是提前打个招呼,好让她自己趁着受伤反省反省。借着这点时间,什么不服的气性也该被消磨完了。那时候再慢慢引导,许就能多听进去一些。
不过由恪鲜少从唐妙兴的语气里听出生气的意思,多看了他一眼。
“我说你师妹这德行像谁,跟你一模一样。妙兴,你们俩连生气都一起生气。”顿了顿,他又冷笑一声,“还要一起和师叔顶嘴,是不是?”
“恪哥……”
“你最知道疼人,怎么她刚醒就压上去亲她?这么心急,也不怕伤着她了?”
由恪说的冷静平稳,正因如此才更显得刺耳。唐妙兴显然也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这件事,神色意外,愣了一下才紧皱起眉头,道:“您一直在家——在她房里吗?”
由恪并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道:“妙兴,只有小孩子才会粘着人不肯分开。还有一样,是狗。”
没有争吵、更不会动手。无论如何由恪是长辈,说话时唐妙兴只有听着的份。何况只是冲着他来的而已,只要不涉及小九,他对这种近乎压抑的桎梏并无异议。
两人最多算是不欢而散。
屋门没有闭紧,由恪在骂唐妙兴的过程中特地分神注意着房里的动静。毕竟还是小姑娘一个,挨了训斥自然会难过。何况,他想言家也并不会跟她讲这么多道理。她离开家,到唐门却要学规矩,去吃以往人生中从不曾有过的苦,是可怜、很可怜。
忽然之间他明白为何大老爷、高英才对她都不甚严厉了。他们有过爱人、养过孩子,在一些事上是比他明白得更早、更多。
出来没多久,却又好像很漫长,由恪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将门缝推开一些去看她。
没有如他担心的那样蒙着被子偷偷哭,她枕着个长脚的番茄娃娃睡得正熟,床头小桌上的电脑里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
“……那么这个矩阵的质等于几啊,如果这个矩阵的质等于3……”
由恪:“……”
–
言家大小姐被人废了这事不算秘密,甚至可以说是闹得满城风雨。言家势大,能出来的人几乎都在忙这件事,甚至连在官场上的关系都拿出来了。
尽管对外言大少爷一再声称就是轻伤,但吕慈也不傻,不是被废了哪儿至于弄这么大动静?
再说,言大少爷有多好面儿他还不知道吗,家里出了这丢人事自然要藏着掖着。
吕慈是在她出事后第二天听说的,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完就站起来要往外跑,结果愣是被他哥摁着脑袋塞回屋去。
吕仁跟他讲道理,说唐门封闭,没那么好相与。而四家和言家向来也没什么交情,甚至有意争锋,如今出了这等事,他急火火地凑上去看人家姑娘算什么?
吕慈说我管那个呢!
刚说了一句,他哥就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在他保证听话之后吕仁才提溜着他上了端木瑛的医馆。
受伤了找医师换药正常,跟医师唠点共同好友的八卦更正常。在吕慈跟黄芳挣自己那被扯了半拉的上衣时,吕仁基本把该打听的都从端木瑛那儿打听的差不多了。
回过头给弟弟解了围,吕仁打量着他身上干净整齐的绷带,谢了黄芳,又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