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和查小刀到了港口,在茶马司船上客座了没多会儿,便有一道略带阴柔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下人不晓事,客人来拜访,也不早早备茶。李镇抚可不要见怪啊。” 柴玄换了一身凉滑的云纹丝绸内服,外着赤罗红袍,白绢腰带,紫织成盘雕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银镀金绶环,走进屋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只暖玉的鼻烟壶。 李阎见柴玄满身正装,一步三晃地走进来,便站起了身,冲柴玄抱拳施礼:“大宁卫左司镇抚李阎,见过监正大人。” 茶马司监正是正五品,和左司镇抚同级。 不过柴玄是宫里出身,地位自然要高一些,加上武将地位历来不高,所以李阎要主动向柴玄见礼。 柴玄走进来,见到李阎身背剑匣,一身戎装,顿时心生不快。 此人区区五品的五官,拜见上级,穿着却如此随便,足见是个不懂礼数的狂悖之徒! 想着,柴玄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几色补品礼物,嘴角更是浮现一丝冷笑,沿街串巷的村夫野药,也敢登大雅之堂? 看人若是生厌,便一举一动都是别扭。 要是李阎只是上门拜访,没有讨要飞雷马的事,柴玄也不并觉得被冒犯,但想到此人上门来的目的,是讨要落在自己手里的绝世宝马,柴玄便恨不得把这李镇抚下了臬司衙门的大狱才解恨。 “嗯。” 柴玄淡淡应了李阎一声,转身把烟壶放到侍奉仆人的托盘上,一边洗手一边回头问:“李镇抚自大宁周转至山东,奉的是谁的命,办得是什么差啊?” 铜盆里水花起落,李阎听得眉毛一挑,但还是应答:“奉得是辽东总兵,李如梅大人的手令,办得是皇差。” 柴玄干笑了几声,吧唧吧唧嘴:“皇差?这话说得。朝里朝外,谁办得不是皇差?唉,说到底也怪我,一个穷僻的小监正,没权没位的,跟人家搭个话,被搪塞也是活该。” 李阎低沉沉思了一会,哈了一声,又道:“监正大人折煞卑职了,怪我没说清楚。”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接的是辽东总兵李如梅李大人的调令,奉内阁转神皇帝谕旨,许我便宜行事,护送社稷重器龙虎旗牌,前往江西龙虎山天师道。” 气氛凝涩了两秒,柴玄心里铮地一声,手里的棉布毛巾掉进脸盆。 他点着头:“哦,哦,是这样。我倒是听过这事。” 柴玄心里千回百转,这五品的小小将官莫非是炸我?不对,他没胆子拿这种事诳我。 天师道,龙虎旗牌,李如梅…… 他正犹豫着,李阎和善地笑了笑:“说起来啊,柴监正捞起的来的马,还是总兵大人赠与我的。说是路途遥远,能省些脚力。” “哎!李镇抚此言差矣,你也还没见到我捞上来的马,那就不能说,这马就是你的,还是应该先看过之后,再做计较。” 柴玄一激动,有些失态。 李阎就坡下驴:“那就劳烦柴监正,把马牵上来让我看看吧。” 柴玄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吩咐下人:“把马牵到甲板上。” 说完,他冲李阎一摆手:“请。” “请。” 柴玄再不看李阎,转身出了船舱。 李阎和查小刀对视一眼。 “这死太监是不是想吞咱的马?” “哼哼,可能吧。” 李阎眉心拧出一道竖缝,但很快就平复过来。 众人到了甲板,有个头发花白的老马馆自马船的搭板上走来,身后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 “李镇抚,你上眼吧。” 李阎只扫了一眼,便低头冷笑起来,只是也没说话,而是走过去,绕着这匹黑马走了两圈,才走回柴玄身边,冲他一拱手:“这不是我们的马,看来是衙门的人搞错了,没有别的事,我二人先行告退。” 柴玄一句“我捞的就是这匹马”已经到了嗓子眼,不料李阎如此坦然,像是满身力气打在了棉花上,讷讷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吃,吃了饭再走?” …… 关外,冰雪笼罩黑色山脉,高山环绕,群山当中,有一汪潺潺的小湖,天上飞雪不落,有袅袅的热气蒸腾,忽地有悠长回音激荡,震落簌簌飞雪。 “胡姓门长,恳望白老太奶现身一见,我关外五仙大祸临头,请白老太奶救命。” 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胡三先生站在湖旁,已经有好几天了,却不见有任何人影。 胡三毫不气馁,依旧嘶喊: “胡姓门长,恳望白老太奶现身一见,我关外五仙大祸临头,请白老太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