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楼里,一片狼藉之中。 “狐骨婆~还有没有得救啊?” 猪嘴道人大声嚷嚷。 他催促的是个头上绑玉带,脸上画黑色桃花妆的老太婆。 “有的救~有的救~” 那老太婆一手拿六寸长的钢钉,一手拿着插针纺锤,站在满地的焦色残骸中间。 说着,这老太婆拿钢钉穿入一截残骸当中,手里又捡起一块来,针线在皮肉之间来回穿梭,不多时,就缝补出一具蜈蚣模样的尸体,之后老太婆把钢针一拔,这蜈蚣陡然立了起来。 胡三先生点了点头,施施然向老太婆下拜:“有劳狐骨仙姑。” “好说,不过三先生,有一桩事,老身要先讲明白。” “仙姑有话直说。” 胡三先生说道。 狐骨婆一边缝补尸体,一边说道:“老身在关外潜修五百多年,一直相安无事,靠的便是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老身是个福薄的,龙虎旗牌这等夺天地造化的宝物,可不敢觊觎,今日赴宴,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 胡三先生了然:“岂敢强求仙姑。” “如此,完了手上的针线活儿,老身就先告退了。” 狐骨婆手上针线一挑,上百根丝线同时射向四面八方,只一盏茶的功夫,地上的残缺尸块,便一个个拼凑起来,身上还带着缝补的痕迹,却惊呼跳跃,和活人……活妖无异。 事罢,狐骨婆冲胡三一拱手,转身要走,只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胡三说道:“三先生,你我有同族之谊、老身依仗年长,便猛浪几句,天师道张义初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指望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青火天妖便让他乱了阵脚?老身是不信的,再者说,盯上这龙虎旗牌的,除了咱们外道妖仙,更有各路的异人,神州之广,高人无数,三先生切莫自误啊。” 胡三一躬到地:“谢仙姑教诲,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身在命中,岂可不争。” 狐骨婆不再言语,招一道妖风去了。 胡三先生心中不免叹息,在座虽然人多势广,可他心中看重的,不过狐骨婆,耳健连,菜根泥等寥寥七八人而已。 只是眼下,狐骨婆明言保身,耳健连至今未曾赴宴,菜根泥言语不通,剩下的…… 胡三看了一眼在酒桌上拍着大腿,不时应唱两句的黑袍威严男子,心中一阵无奈。 “胡三儿。” 那黑袍男子似有所感,开口说道:“还能坐在这儿的众位,自然都是对那十四道龙虎旗牌感兴趣,你宴请我,我自然要领情,可旗牌只有十四道,怎么分润,不妨先说说清楚。要是我听着合适,自然答应,不合适,也不要再浪费时间。” 胡三摇头:“常老哥,你我同为关外五仙之首,你应该知道,这次护送旗牌的将官非同小可,官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在总兵府校场只一手徒手拉弓射石之技,便羞退辽东诸多猛将。更尤有未尽。武曲星君下凡临世也不过如此了。若是不够小心,只怕是白白搭进去性命。我等先众志成城,等东西到了手,再谈分润也不迟。” 他脸色一肃:“若有人在途中起了二心,便是和关外四十八路外道为敌,人人得而诛之。有了这个前提,才好做事,不然一切计划都是空谈,诸位觉得呢?” 众妖轰然应诺。只有黑袍男子不依不饶:“说到底,你想让大伙做什么弄到旗牌?若是那将官进了山海关,便不再是咱们的地盘,到那时候,干什么都晚了。” 胡三正色:“那便要看众位的手段了……” …… “施主,施主。” 锡杖上的铁环晃动,这瞎眼怪僧一瘸一拐紧赶慢赶,才跟上李阎的脚步。 “这位施主啊,老僧双目昏花,又跛了一只脚,这十冬腊月,你怎么连步路都不让我呢?” 怪僧说这话时,没有半点高人风采。 李阎也不看他:“你只有两条腿,我连人带马却有六条腿,两条腿好让路,六条腿难让路,自然是两条腿的先让。” “弥陀佛~” 怪僧诵一声佛号:“可惜可惜。” 换二一个人,总得接茬儿问一句:“可惜什么。” 但是李阎都没理他,就这么往前走。 这僧人脸皮也厚,完全没当回事,跟紧李阎死缠烂打:“本来施主戾气缠身,一身冤孽。老僧不忍施主堕入魔道,方才来此点化,再见施主言谈,分明入魔已深,只怕寻常点化,难以挽救啊。” 李阎驻足,似笑非笑地盯着这怪僧:“那要怎么做才能点化呢?” 怪僧正色:“须得抄上一千遍金刚经,捐两万吊的赎罪钱。才能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