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没有人说过你化妆技术很烂?”
辛遥面色平静地拿着油画笔给死者上妆,听到这种声音也装作没有听到一般,连手都不抖一下。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尸体完好没有损害,死因是在家烧炭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凉透了,是邻居家的老太太给她送菜的时候发现的,据说被吓得不轻,现在还在卧床休息。
辛遥去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在场,但面色平静得就像与他们无关一般,塞了点钱之后就再也没露面。
“这是什么死亡芭比粉啊,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她手上动作不停,耳朵自动过滤了这道烦人的声音。
安静的地下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具废话颇多的尸体,她装聋作哑,比尸体本人更像尸体。
辛遥做这份工作也有小半年了,已经从最初的恐慌到现在的习惯麻木,只要不是尸体突然挺身复活给她两个耳刮子,面对这种“污言秽语”她都可以装没听见。
自她入职以来,就莫名其妙地拥有了这种听得见尸体说话的能力,经常时不时地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讨论声,但回过头去又什么都看不到。
最初她以为这是这份职业给加的buff,一些行业内大家缄口不言的默契,没想到稍一试探就差点被同事当成了精神病。
她还记得那天她和同事说到这件事,她们传来的关爱又同情的眼神,以及落在她肩膀上沉甸甸的手和语重心长的话语,“小辛啊,我们这一行的确容易精神不好,但你的病情看来尤为严重……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需要推荐吗?”
自此之后辛遥就再也没和任何人提起她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这回事了。
怕真被抓进精神病院。
“啊!我要大地色!我是肿泡眼,这种红色显得我眼睛很肿!”
辛遥虽然内心吐槽死都死了有什么好在乎的,但还是很配合地接受了她的要求。
“哼哼,还算识相!”
那道声音像是满意了,没有过多纠缠,像风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
辛遥扶着有些酸痛的腰,摘下手套准备洗漱离开。
工作了这么久,她也总结出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听到尸体的声音,装聋作哑为上策,鬼怪发完牢骚就会自行离开,偶尔有些比较聒噪的,满足她的要求即可。
只要在上班的时候注意分辨死者和生者的声音,不听错就可以了。
这份像阴阳两界使者一般的工作她不想干太久,太折寿,所以她决定辞职。
她给自己搞了个离职倒计时,今天是倒计时第七天,再过七天她就可以撂担子不干,谁爱干谁干。
最近在做离职交接手续,工作量比较少,下班得较早,不用连跑带飞的赶公交。
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她就往外离去。
离开殡仪馆的时候,她在门口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对方背了个硕大的登山包,手里还举着手机。
“进入直播间的朋友们麻烦点个赞和关注哦!”
自媒体博主和主播曾经也被她纳入再就业的备选名单中,在大街上看到随处都有人直播的她本已习惯。
但看到这种以死者为噱头博眼球的人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厌恶。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凉,辛遥皱了皱眉,将洗的发涩的双手插进兜里,阔步朝着男人走去。
“先生,工作场地禁止拍摄。”
男人似乎吓了一跳,她明显看到对方踉跄了一步,连带着手上的自拍杆都没拿稳,慌慌张张地接住了才没让它掉了下去。
她这才看清对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柔顺的发丝乖顺地下垂,微微遮住眉眼,藏在眼镜后的双眼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清秀斯文的模样就像哪个村里刚出来的大学生,眼神中还带着清澈的愚蠢。
“……同学?”
见对方愣着,她试探性地改了口风。
男子显而易见地愣了几秒,就像游戏里突然卡顿的npc,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朝她问了一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还问为什么?
辛遥眉头皱得很紧,内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又低了几分,她指了指自己身后偌大的牌匾。
“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儿?”
……
男子抬头一看,四周荒郊野岭偶尔停着几辆灵车,牌匾上写着巨大的“殡仪馆”三字。
他神色一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辛遥见他年纪不大并且不像故意而为,就没有继续追究,警告了两句就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林杨懊恼地关了直播,忙跑远